这次,不等众人议论,苏凌已然直抒胸臆起来道:“是体制,是制度,是渤海五州自上而下的大环境决定的!......”
“体制?制度?大环境?......”
苏凌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众人更是一头雾水,觉得这些词怎么如此新鲜,从来没有人说过呢。
“额......苏凌啊,你小子这些词都是哪里学来的,什么叫体制、制度,什么又叫大环境?”萧元彻也是一头雾水道。
“额.......”苏凌一尬,使劲地挠挠头,暗道,雾草......没有收住,怎么把这几个词给整出来了?那时候可没政治这一学科啊,要是真解释这一学科,那不得说上一年半载的,那大军就别打沈济舟了,直接掉头回龙台拉倒。
实在没有办法,苏凌只得搪塞道:“额......这些词是小子的师尊,离忧山轩辕阁阁主轩辕鬼谷之言,小子也是听了个一知半解,要是让小子具体的解释,那小子还真不好解释......不如这样吧,小子跟大家讲个故事,大家权当放松心情,听听如何?”
苏凌刚说到这里,黄奎甲就蹦了起来嚷道:“嘿嘿......苏小子你又讲故事啊,这次是孙悟空猪八戒还是葫芦娃啊......”
萧元彻又是一皱眉道:“奎甲,你又发什么疯,什么孙悟空猪八戒葫芦娃的?......这又是什么......”
“主公,您不知道,苏小子肚子里稀奇古怪的故事可多了去了,孙悟空是个猴,猪八戒是头猪,葫芦娃是七个葫芦里蹦出来的小子......老黄可是没少听了......”
苏凌脸顿时成了苦瓜相,暗道,这个大爹......您能不能少说两句!
他只得一拉黄奎甲,低声道:“老黄,这次可不讲这些,是另外一个故事......您就别给我找事了行不?”
黄奎甲挠挠头,有些丧气道:“不讲这个啊,上次你给我俺讲那个猴大闹天空,俺听得正起劲呢,主公就唤你去议事了,到现在你可都没再跟俺讲啦......”
苏凌只得哄他道:“这场合不能讲啊,奎甲大哥你跟大家先听听我要讲的这个故事,等以后有机会,我给你讲个一百零五个汉子和三个女人的故事!......怎么样?”
黄奎甲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使劲点头道:“好,咱们可说好了,我可等着呢,就这个故事,不能改啊!”
苏凌一个劲地点头。
好容易哄住了黄奎甲,苏凌这才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道:“这个故事呢......很简单,在先古时期,有一个猎户,捉了一只鹰,经过训练,这只鹰十分的听他的命令,于是这个猎人每天都打开笼子,让这只鹰自己飞出去,去山中狩猎,寻找猎物,填饱肚子。”
“直到有一天,猎户发现自己打猎的小兽太多了,放得久了,自己吃不完,都腐败掉了,于是,他想到这只鹰。于是,他每天就朝着关鹰的笼子里扔进去一些小兽,让这只鹰去吃。”
众人听着,觉得苏凌这故事虽然新奇,以前没听过,但总是有些无聊。
萧元彻也是耐着性子听着。
苏凌又道:“这样一来,鹰不用每天飞出去找猎物,猎户多余的食物也可以用来给鹰吃。如此,过了将近一年,渐渐地周遭的小兽越来越少,加上天大旱,猎户打的小兽也越来越少了,到最后,这些小兽连猎户自己都不够吃了,更别说给那只鹰吃了......”
“实在没有办法,那猎户便又打开了笼子,想着让那只鹰自己飞出去找猎物来吃......可是呢,这只鹰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去了,一直趴在笼子里,只会张着嘴,等着这猎户往它嘴里送吃的......无论猎户怎么驱赶,它都一动不动.....时间一长,这只鹰就活活饿死了!.....”
苏凌说到这里,一拱手道:“丞相,小子的故事讲完了......”
萧元彻还没说话,一旁的黄奎甲又嚷道:“苏小子,这什么破故事啊,一点意思都没有,罚你重讲!”
萧元彻一皱眉嗔道:“奎甲,一旁犯浑去......别吵!”
黄奎甲只得一捂嘴,再不多言。
萧元彻看着苏凌,若有所思道:“苏凌啊,你将这个故事,的确不怎么精彩,你想通过这个不精彩的故事,告诉我们大家什么呢?......”
苏凌哈哈一笑道:“丞相,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开始那只鹰还可以振翅翱翔,捕捉猎物,可是到了最后只愿意张嘴等着吃现成的,没有吃的,也不愿意自己出去寻找,最后活活饿死了呢?......”
一言既出,满场哗然。
所有人顿时皆来了兴趣,原来苏凌的问题是这个。
刹那间,议论纷纷,沸沸扬扬起来。
只有郭白衣,似乎已经洞察了苏凌的用意,淡淡笑着,看着他,并不说话。
等了一阵,见场面还是没有静下来的迹象,萧元彻方淡淡的咳了几声,帐内顿时停止了议论,安静下来。
萧元彻看了苏凌一眼,沉声道:“行了,苏凌......我可不关心什么鹰不鹰的......这跟沈济舟有什么关系呢......让你说你的想如何处置那些归附的渤海之人,你跟我扯什么鹰呢......”
苏凌闻言一笑道:“丞相,诸位不急,想说这件事情之前,咱们还是先得说一说那鹰......”
“丞相啊,那只鹰为什么不再愿意出去自己找吃的了呢?因为它已经习惯了被喂养,习惯了食物被送到嘴边了,习惯了不劳而获就能吃顿大餐了......它甚至觉得这样子才是对的,他就应该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而不用再那样辛苦地去找东西吃了......所以,直到最后它饿死,它都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明明一直都是你这个猎户喂我的,为什么到最后不给我吃的了呢?这都是你的问题!而我,作为一只鹰,等吃的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苏凌一拱手道:“丞相啊,小子之所以要讲这个故事,就是因为,沈济舟就是那只鹰,渤海大多数的官宦、世家、勋贵、豪族等等,都是那只鹰啊!......这也是为什么,渤海到了如今几乎败亡的地步的真正的原因啊!”
“哗——”众人闻言,一片哗然,再一次议论纷纷。
萧元彻心中玩味着苏凌的话,觉得这个比方倒是真就有些意思,随即淡淡笑道:“苏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
“渤海为什么会兴旺,因为最初的时候,沈济舟和他麾下的各个层面的人,无论是文臣武将,无论是世族勋贵,还是普通百姓,都是那只翱翔在天地间,寻找猎物的那只鹰,为了活命,为了强大,为了渤海能够兴旺,他们付出所有的努力,寻找他们能够安居乐业,守土安宁的方法,那个时候他们勠力同心,没有人偷懒,没有人藏私,才会在短短数年之内,让整个渤海五州成为大晋最强大的势力,而且这种强大更是延续了十数年之久啊!”
苏凌一字一顿道。
萧元彻闻言,眼中光芒闪动,思忖着苏凌的话,深以为然。
所有人也不由的连连点头。
苏凌又道:“可是,时辰长了,过了这许多年,他们这些人中,便发现了一个可以投机取巧,可以吃现成,可以不劳而获,可以不用辛苦就能享受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随着他们挖空心思的钻营,变得五花八门,渗透到了整个渤海的每一个角落。那就是身居高位者,靠着手上的权利享乐,一切不用亲自去办,交给手下人就好,自己反正不用动,就能吃尽穿绝,反正渤海都是我的了!......这就是沈济舟!”
“而沈济舟下面的人,自上而下也都开始这样做,有权利的官宦压榨百姓,豪族世家凭着他们的权利也去压榨百姓,反正百姓就是他们的食物,只要自己动动嘴,就有无尽的财富和荣华,再也不用进取,再也不用拼搏......而有才的寒门,没有背景的百姓,却越来越艰难,当官被排挤周昶如是,做民生存艰难,我那个以前的徒弟秦羽如是......所以,高层的压榨比他们低的,低一级的压榨比他们更低的......久而久之,渤海吏治腐败,各阶层矛盾空前加剧,民不聊生,以致蛀虫遍地,百姓堪言,军事废弛,士卒战力低下,将领贪图享乐,不思守土开疆。到如今,放眼渤海官场,皆是蝇营狗苟,小人得志,忠良再无立锥之地,黯然离场!......故,渤海方有今日之败亡啊!”
苏凌说到最后,方一字一顿,声音一如洪钟道:“丞相,接纳渤海之人归附,自然要做,可是您庡接纳真正的鹰,还是愿意接纳坐享其成,失去翱翔天际本能的鹰呢?......是不是应当加以区分,若是不管是什么,全部按照之前的待遇不变,岂不是良莠不齐,混为一谈,有才者照样无处施展,无才者照样招摇过市,若真的如此,丞相,可愿步渤海今日之后尘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