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少了,他想了想,咬咬牙,往他觉得最高的数目上说道:“两万金!......”
“哈哈......周老弟,你还是小看了那沈济舟啊,副将两万金?那副将岂不是烂大街了......实话告诉你吧,六万金!这还仅仅是这个官职的金银,之前的什么诚意费,安置费,可都不算里面呢!......”许宥之大笑道。
周昶闻言,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凌也是一惊,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招抚曹的设立,许光斗和许光南大肆敛财是出自沈济舟的授意啊!
不过,瞬间苏凌便想明白了,若不是那沈济舟授意,这许家两个玩意儿,哪有这么大胆子敢这么做?就算他们有个叫许宥之的好哥哥,那也是罩不住他们的。
“黑!是真黑啊......”苏凌也不禁摇头感慨起来。
许宥之淡笑道:“苏长史,这才到哪儿......周老弟,还有后文呢......起初这招抚曹两位曹掾并非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堂兄弟,而是另有他人......不过呢,最早的那两位仁兄,实在是没有好好领会他们的好主公的意图,这收金银钱财有点放不开,招抚曹设立了一个多月,所得金银不过数万而已......”
苏凌诧异道:“那也够瞧的了.....不少了......”
许宥之大笑,满是讥讽道:“这点金银,怎么能配得上人家的身价?于是这两位办事不利的仁兄,一个醉酒溺水而亡,一个失踪了,最后尸体在棠岭被发现......苏长史,周老弟,他们到底怎么死的......想必两位应该清楚吧......”
周昶默然无语,头缓缓地垂了下去。
苏凌叹了口气道:“沈济舟果然够狠啊......不用的,就要杀了......”
许宥之道:“于是呢,沈济舟就私下找了我,问我让谁出任招抚曹的两个曹掾最为合适,我推荐了许多人,可是沈济舟一个不行,两个不好,百个不合适......我自然明白,看来他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我这才问他......”
许宥之说到这里,苦笑一声道:“谁料想,他却忽地问我,闻听许先生跟你叔父叔侄情深,如今你叔父下世多年,你那两个堂兄弟现下过得如何啊......”
“我当时心中一颤,神情大变,我这才知道,原来沈济舟心中所属的招抚曹曹掾的最佳人选,竟然是我那两个堂兄弟......”许宥之一脸的痛苦神色道。
苏凌看了他一眼道:“许军师,这件事是好事啊,虽然替沈济舟捞钱,大头儿他占了,你那两个弟兄也能喝点汤汤水水的,也正好以此机会入了仕途,何乐而不为呢,我怎么看你......”
许宥之叹了口气道:“苏长史,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这招抚曹曹掾,有命当,却是没命当到底啊......”
“苏长史,周老弟,上一任的两个曹掾,虽然不够尽心,没有让沈济舟满意,可是也算是为他捞了不少金银,所以不用也罪不至死啊......可他们为什么死了?因为做了这招抚曹的曹掾,便知道了沈济舟的龌龊和虚伪,贪婪和沽名钓誉,而沈济舟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人活着呢?所以,谁做了招抚曹的曹掾,他的命就注定了,最后必然是没了性命的结局啊......我许宥之如何看不出这一点呢......”
许宥之声音凄凉,摇头道:“我那两个堂弟,虽然混账......但那也是我叔父之骨肉啊,叔父不在了,将他们交托给我,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许宥之沾了沾眼角的泪花,又道:“所以我恳求沈济舟不要让我那两个堂弟做招抚曹的曹掾,结果沈济舟却是一个不答应,百个不答应,无论我说什么,他都铁石心肠,一定要我的两个堂弟做那招抚曹的曹掾。到最后,他见我一直不同意,这才冷着脸说,若是我执意不肯答应,那就让我许宥之亲自做招抚曹的曹掾......”
许宥之看了看苏凌和周昶,凄凉一笑道:“直到这时,我才终于看清了沈济舟的真面目,他对我有知遇之恩不假,他抬举我也不假,可是在他沈济舟利益面前,我,我许家......屁都不是!”
“无奈之下,我只得答应让光斗和光南去做了招抚曹......更是按照沈济舟的授意,告诉他们,可劲的敛财......这也算,他们在有限的日子里,能够为许家做的最后的一点贡献了吧......”许宥之说罢,长叹望天,久久无语。
半晌,许宥之又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苏长史您都知道了,事情败露,沈济舟的密信不知为何落在了审正南的手中......那沈济舟恼羞成怒,翻脸无情,光斗死在渤海不够,还把许光南活埋了......这里面知情的我,也被他所厌恶,加上郭涂他们挑唆,我在沈济舟营中再无立锥之地......原本幻想着,沈济舟会念在我们往日的旧情之上,不会对我下死手,没成想,我挨了那板子之后,沈济舟却还不打算放过我,竟然派了杀手,要杀我灭口......再后面的事情,就是幸得苏长史搭救,我才逃离沈济舟大营,苏长史将我引荐给了萧丞相,而我许宥之才终于得遇明主啊!”
苏凌听着,心中好笑,暗道,许宥之啊许宥之,你决计想不到这招抚曹的事情,还是苏某捅出去的,还有那晚潜入沈济舟营中杀你的杀手,根本不是沈济舟派去的,而是苏某本人啊......
不过,许宥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了!
许宥之说完,半晌无语,许久之后,才平复了心绪,看向周昶道:“周老弟......许宥之遭遇,若是放在周老弟身上,老弟该如何抉择?还要效忠一个一心想要致你于死地,丝毫不念你往日功劳的主公吗?”
周昶不语,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终是长叹了一声,一字一顿道:“许宥之......罢了,你那两个堂弟皆死,往日恩怨,咱们也算一笔勾销了......所以,你便说真话吧,告诉周某人,你夤夜前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吧,咱们不要再兜圈子了!”
许宥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点点头道:“好吧,事已至此,老哥哥我也不再跟老弟你瞎扯了,咱们直入正题吧......沈济舟昏聩虚伪,如今已然成了冢中枯骨,覆亡近在眼前。周老弟,你一身本事,却屡遭不公,被贬至此地,可是到最后你还是想着报效渤海,战至天门关陷落最后一刻......周老弟,沈济舟对你无恩,而你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如今,萧丞相乃是当今明主,胸怀天下,为天子,兴王师,剿灭沈济舟,兄弟啊,你一身本事,若是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为何不投了萧丞相,你我共事,扶保英主,岂不是一件美事呢!还请周老弟三思啊!”
说着,许宥之站起身来,朝着周昶一躬。
苏凌见许宥之已经把话挑明了,也注意的看着周昶的神情变化,等待着他的答案。
周昶闻言,并不说话,半晌,方冷冷一笑道:“许宥之......你是说,让周某效汝行径,背弃原主,投靠仇敌乎?”
“周老弟,就算是这个意思吧,但是,萧丞相乃英主,我等此次前来,也是因为萧丞相,如今我的主公,惜你之才,不忍你就这样死了,才让我等来劝你归降......老弟啊,此时乃是归降的大好时机啊,你放心,只要你诚心归降,有老哥哥我,有苏长史在,丞相绝对不会亏待于你,一部人马的将军,非老弟莫属啊,不知老弟你......意下如何啊!”许宥之进一步地诱导道。
周昶闻言,蓦地仰面大笑,笑了许久。
却见他笑容渐消,轻蔑地看了许宥之一眼,声音很低,却一字一顿道:“许宥之......若是此目的......那我便送你四个字.......痴心妄想!”
“你!......”许宥之瞠目结舌,觉得十分出乎所料。
许宥之看向周昶,满是不解地问道:“周昶!......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千错万错,他也是主公......我周昶既然保了渤海,便是粉骨碎身,亦不悔也!......”
言罢,周昶灼灼地看着许宥之道:“汝可知,忠臣不侍二主!......”
周昶说罢,再次躺下,脸朝内,再不看许宥之和苏凌一眼,沉声道:“二位若是再无他事,请回吧......不过,周某人有句话,烦请二位带给萧元彻,让他给周某人准备一把杀我的快刀!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