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言罢,却见郭白衣一拱手道:“方才主公与我和苏凌说了这么多,其实,这也是我对如今的战事的一种考量,渤海的战事迁延日久,实在是不宜再拖下去了,主公,白衣以为,应当速战速决,早日开赴到渤海望海城下,逼沈济舟和他的主力,与我军正面决战才是啊!”
萧元彻点头道:“白衣所言,与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也觉得渤海的战事不能再往下拖了!”
“所以主公,眼下最快决战的方式......便是分兵,按照之前咱们的设想,分两路人马,一路直攻到渤海城下,另一路则从天门关出发,一路向青州、燕州进军。”
“只是,我军主力在中,而从天门到渤海一路之上,再无险关大山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军可以长驱直入,沿途不会在遇到太大的抵抗了......”
郭白衣说到这里,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道:“然而,燕州和青州却不同了,虽然燕州和青州不是沈济舟渤海各州的重要州府,位置也在渤海城左翼......加之沈济舟收缩战线,调可用之兵聚集在渤海城下方圆,那青州和燕州自然会更加兵少,但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青州和燕州虽然无大量的兵马,但是名将却是不少的啊......”
萧元彻闻言,也是眉头不舒道:“白衣是怕我军分兵之后,攻打燕州和青州的战事不顺利?”
“那倒不至于......”郭白衣摇头道,“青燕二州早晚是我军囊中之物,只是,早拿下与晚拿下,区别甚大,对战局的影响也甚大啊!”
郭白衣进一步解释道:“若青州和燕州早一些拿下,我军分出去的兵力,便可早日与主公主力大军在渤海城下会师,到时便可集中一切兵力,与沈济舟决战......”
“可是若有些耽搁,或者战事推进缓慢,怕是攻打燕青二州的人马,不能快速的与我军在渤海城下汇合,到时候我军主力到达渤海城下后,还要安营扎寨,等待青燕二州前来的我军人马,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沈济舟的主力决战啊,这样一来,就有可能产生一些无法预知的隐患啊!”
萧元彻闻言,眉头紧皱,低头沉思起来。
郭白衣继续道:“若攻打青燕二州的人马耽搁了,无法与我军正面战场主力人马汇合,那便会最少有以下三个隐患......”
“其一,我军深入渤海腹地,粮草自我军后方而来,由于战线拉长,必然吃紧,再加上我军正面主力要等待攻伐青燕的兵马前来,必然会在渤海城下选择避战等候大军会师,这样的话,粮草的消耗将会更加的雪上加霜......我军在渤海城下的情势,不同于以往任何的时候,以往,就算我军战线拉得过深,但沿途亦有村镇、小城甚至一些较大的城池,我军可以就地进行补给,粮草的问题倒也不算太大,可是,渤海城下就不同了......”
苏凌一直在思考着郭白衣的话,忽地开口道:“不错,白衣大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啊,丞相,我军主力一旦开赴渤海城下,只能在渤海城外扎营,而进不得城中去,加之渤海城三面乃是棠岭大山,小子之前去渤海那次,在棠岭山中可是吃尽了苦头,棠岭山天气变化无常,瘴气毒虫更是厉害,少有人迹,所以我军必然不可能扎营在棠岭山中,只能在渤海城下的旷野上扎营。这样一来,我军的粮草供给,只能靠着后方粮草运送,一旦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导致粮草捉襟见肘......”
郭白衣点头道:“除了这些,那沈济舟自然不可能不想到这一点,他必然料到我军会围城扎营,所以定会下令在渤海城外方圆周遭坚壁清野,一点粮食都不会给咱们留下,就算城外有村有镇,怕也早被沈济舟将那里的人和粮食给迁移走了,如今又是隆冬时节,我军必然在旷野雪地中寻不到一颗粮食......”
萧元彻沉吟半晌方道:“你们的看法很对,粮草问题的确是我军的一大隐患!”
郭白衣又道:”反观那沈济舟,就没有这个担心了,渤海城城池宽阔,富庶无比,城中所囤的粮食必然甚多,白衣觉得,就算沈济舟一直守着渤海城,城中的余粮,也可供给他的大军一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所以,青燕前来汇合人马早到一日,我军粮草的问题才能早一日的解决。”
“我军第二个隐患便是,兵力上的对比......”郭白衣伸出两根手指,继续说道。
“兵力上的对比?......此话何意啊,白衣觉得我军现在兵力还是不如沈济舟多么?沈济舟连吃败仗,主力人马溃败,兵力人数上,我军早已扭转了原来的劣势了啊!”萧元彻有些不解道。
“主公说得不错,但是,我军兵力所谓的优势,是不分兵的总兵力!”
“不分兵的情况下,我军的兵力人数自然比沈济舟多,但是,为了加快战局,我军不得不分兵出来一路,攻伐青燕二州,这样,我军的兵力便会分散不少,直攻渤海城的人马,也会少上不少啊......”郭白衣解释道。
郭白衣顿了顿道:“据我观察和计算,沈济舟一路败回渤海城,一路之上收拢残兵,的残兵近四万,后又一路从各城池调兵入渤海,又得兵五万余,再加上渤海城中原来的兵力,如今沈济舟可用之兵,当约有十二万众......”
“额......竟然有那么多啊!......既然如此,沈济舟完全有迎战我军的资本啊,为何他还选择一直龟缩在渤海城中,等待我军前来呢?就算我军连克他沈济舟诸多关隘,到现在最后一道大关隘天门关也被我军攻占,渤海城相当于门户洞开了,他沈济舟竟然能手握十几万大军而按兵不动,为何他不来援救呢?”萧元彻十分不解道。
郭白衣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看穿了这一切道:“沈济舟之所以选择手握十二万大军按兵不动,在渤海城等着咱们,其因有三......”
“第一个原因是,他显然在之前已经被我军打怕了,这十二万大军,是他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可以说是整个渤海最后的可用之兵了,若是他带着这十二万最后的兵力主动前来与我军交战,一则怕我军沿路埋伏,搞得他狼狈不堪,到与我军对垒之时,士气和战力还能有几何呢?所以,他保守不出渤海城,也是保存实力的选择......”
“第二个原因,就是粮草的问题,沈济舟的粮草,分为两个部分,一半在渤海城中,而另一半则在麒尾巢,可是麒尾巢被我军一把火烧了,我军还因此获得了客观的粮草补给,沈济舟唯一可用之粮草只在渤海城中了......所以他不敢贸然带大军主动出击,否则一旦粮草再出问题,他的大军甚至他这个大军的统帅都有可能有来无回......”
“第三个原因,其实沈济舟在赌!......“
“赌?他在赌什么?......”萧元彻颇有兴趣地问道。
“沈济舟是在赌我军攻克天门关之后的行军路线......到底是分兵还是不分兵......他在赌,我军不分兵,一鼓作气,集中所有兵力直捣渤海城!”郭白衣道。
“一旦我军不分兵,直捣渤海城,那沈济舟便可以依靠大量的粮草和生力军,以逸待劳,等待与我军决战,而这一战,孰胜孰败,却是难以预料的......一旦我军久攻渤海城而不下,那他便可拖住我军,然后调集左翼青燕两州的剩余兵力,到时候与渤海城主力军前后夹攻我军,这样的话,他甚至极有可能逆转战局......”
郭白衣思路清晰,说得有理有据。
“嘶......白衣慧眼如炬,一番话,拨云见日啊!”萧元彻吸了口冷气道。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军久攻渤海城而难克之上啊,他就不怕咱们万一攻下了渤海城,那青燕二州的合围兵力自然就不值得一提了啊......”萧元彻又道。
“不不不......渤海城不被咱们集中全军力量攻下自然是沈济舟最希望的看到的,可是退一步讲,就算我军攻下了渤海城,也要费一番周折,到时候沈济舟大可以在渤海城被攻下之前,突围而走,那时候青燕二州还在他的手上,他大可以利用这两个州,与我军继续对抗啊......所以,退路他是想好的!”郭白衣道。
“对!.....对!”萧元彻连连点头。
“那不给他赌赢的机会,我军分兵的话呢?”萧元彻此时心中已经开始偏向于分兵两路之计了。
“呵呵......其实沈济舟这个赌注,输赢对他来讲都不重要,若是我军分兵,一路攻伐青燕二州,大军主力继续北上直攻渤海,那他也还有希望......并不是陷入绝境......这便是白衣要说的,我军的第三个隐患了......”郭白衣一字一顿道。
“一旦我军分兵,就如刚才虽所说的,我军兵力便会分散,如今我军大约有兵力十五万众,分兵的话,那攻打青燕二州的兵力,最少要五万甚至更多,那么,留在中军的主力,也就是直攻渤海城的兵力,满打满算最多十万余。这样的话,沈济舟十二万兵力,在渤海城静候,加上渤海城防御工事极为坚固,城高墙厚,是一道十分难以逾越的屏障,因此这样一来,原本我军有的兵力优势,便会消失殆尽,兵力对比将会发生逆转,沈济舟的兵力将会多于我军了!”郭白衣说得很慢,生怕萧元彻没有完全理解。
萧元彻闻言,顿时陷入举棋不定的状态,半晌无语,终是叹息道:“那如白衣所言,不分兵,我军的总兵力占优,可是却给沈济舟留下了退路,就是青燕二州;可分兵两路,一路攻打青燕二州,主力攻打渤海城,这样沈济舟自然困守渤海,再无退路,可是我军的兵力却会陷入劣势......如此一来,岂不是陷入两难境地,我当如何取舍呢......”
萧元彻眉头紧锁,一脸的为难。
苏凌最开始听的也是频频点头,觉得郭白衣的话言之有理,可是到最后,也变得犯难起来,觉得的确是两难境地,无法解决了,不由得也暗暗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