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拿着那龙熙剑,在面前缓缓舞了两下,忽地执剑,盯着伯宁,一字一顿的问伯宁道:“伯宁,明舒给你这把龙熙剑的时候,他是如何说的,你可还记得?!......”
“属下一刻也不会忘记!......”伯宁神情激荡,抱拳朗声道。
“讲!......”
“喏!——”伯宁正色抱拳,忽地无比郑重的,一字一句听得异常清晰。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龙熙在手,斩尽妖邪!”
萧元彻闭着眼睛,认真的听着。
等到伯宁说完,却看这伯宁早已热泪盈眶。
“既然是明舒告诉你的这些话,这剑又是明舒赠与你的......”萧元彻深深的看了一眼伯宁。
忽地一扬手,将龙熙剑朝着伯宁的身旁掷了过去,那龙熙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明艳的光芒,“当——”的一声,倒搠在伯宁的脚边。
“拿起剑来!明舒既然把这龙熙剑给你了,你就要配得起此剑!......”
萧元彻一字一顿道。
“主公......”伯宁声音颤抖,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握在龙熙剑的剑柄之上,然而却抑制不住的颤抖,那倒搠在地上的龙熙剑,似乎有千钧之重。
“拿起剑来!......”
“拿起剑来!......”
萧元彻的声音一遍比一遍高昂和肃杀。每说一遍,就朝着伯宁踏前一步。
“喏——!”
“锵——”的一声,伯宁终于将搠在地上的龙熙剑拔了起来,横剑在手。
“这龙熙剑,当杀该杀之人......而不是用来自戕的......去吧!拿着这剑,用到该用之人的脖颈上,斩下他们的头颅!”萧元彻声音虽低沉,但浑厚而有力度!
“喏!——主公放心!属下定然会查清楚苏凌苏长史之死的一切有关详情,查清他如何死的,凶手是谁!并亲自将凶手绳之以法!若做不到,伯宁,此生再无颜面见主公!伯宁去也!主公保重!”
伯宁说完,长身而起,锵的一声,将搠在地上的龙熙剑擎在手中,朝萧元彻郑重的拱手,转头大步地去了。
萧元彻望着伯宁离去的背影,忽地仰天长叹道:“明舒、锦舒(苏凌)......你们在天之灵佑我萧元彻,荡平渤海!......”
榻上一直睡着的郭白衣,脸颊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两行清泪......
............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元彻也因为太过疲惫,竟靠在桌案上的长椅上睡着了。
整个大帐之内,静悄悄的。
只有君臣两人,都睡得很沉。
恍恍惚惚之中,萧元彻忽地感觉一阵喧哗和骚动声音,吵吵嚷嚷地由远及近,听得不太真切。
萧元彻猛地睁开了眼睛,一道狐疑的眼神射向帐外。
的确,影绰绰地听到有人争执的声音,更有兵刃出鞘的声音。
嗯?怎么回事......如此深夜,竟有如此异常的声音......
莫不是士卒哗变?
萧元彻心中一沉,再无睡意,披了大氅,缓缓地走出营帐。
中军大营外约有十数丈远,正有两拨人马,一拨在左,一拨在右。
可以看得出,这两拨人马虽然都是萧元彻的兵,但身上的制式战甲却不太相同。
左侧的那一拨,显然装备精良,腰间悬着的佩刀,也是统一制式,用的皆是上品的铁材打造的。每个人身着重甲,一看就是精锐步军。
比之当今大晋的禁军都不遑多让。
而右侧的那一拨,虽然大部分也着战甲,但几乎都是一些轻甲,质地一般,只是比普通衣服多了一些寥寥的防御罢了,不仅如此,他们手中的兵器,刀枪戟矛,各式各样,并不统一。
这两拨人,站定左右方位,泾渭分明,吵吵嚷嚷,颇有对峙的感觉。
不仅如此,这两拨人中,既有普通的士卒、百夫长、千夫长,更有参将、副将。
他们虽然对峙着,却神情都很相似,横眉冷对,气满胸膛。
双方或许因为某件事情起了争执,僵持不下,吵嚷越来越凶,双方阵营中有人已经恼羞成怒地执起了兵刃。
只是,这些人吵嚷得再凶,手中兵刃晃了又晃,却还是无人敢真的动手。
无他,他们两拨人皆簇拥着一位主将,两拨人的主将站在队伍最前正中。
不知为何,不管手下人吵嚷得多么凶,这两位主将倒像是约定好似的,皆是面沉如水的盯着对方,丁字步站得纹丝不动。
眼看双方吵嚷吵嚷的,几成骂战了,若再不制止,文斗就要演变成了武斗。
右侧的那个将领,忽地拱手抱拳,沉声道:“许领军......你这样做,似乎颇有些不讲道理了罢......这事情若是真的闹大了,你如何向郭祭酒交待?”
左侧的将领,端的是虎背熊腰,身高过丈,与方才说话的那个将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才那个将领虽然身材也魁梧,但却透着一股儒将之风。
而左侧这个将领,却魁梧粗野,宛如一头猛虎。正是中领军许惊虎。
许惊虎闻听此言,嘴唇一撇,冷笑了几声道:“张士佑!......少特么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中领军将士,乃是直属于主公调遣的步军精锐......郭白衣,怕是无权管辖我们罢!”
原来右侧的将领正是张士佑!
张士佑闻言,淡淡一笑,拱手道:“许领军,方才怕是你听错了......哦,也许是张某人说得不够明白,并不是管辖,而只是暂时节制而已!”
“暂时节制......还而已?说得轻巧,你奉的是谁的军令,区区一部将军,胆敢节制中领军步军精锐?张士佑,恐怕你没有这个资格罢!”许惊虎哼了一声道。
“张士佑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许领军,不妨看看这个,你可识得?”
张士佑说完,忽地当着所有人高高举起一物。
众将兵皆抬头看去,却见张士佑手中正举着一枚玉印。
许惊虎只瞥了一眼,冷声道:“张士佑......我不明白,你手中那枚玉印,是谁的玉印啊?”
张士佑一字一顿道:“正是军师祭酒——郭白衣,郭祭酒的玉印啊!张某奉命前来暂时节制中领军步军精锐......还望许领军,配合才是......”
许惊虎不听则可,闻言,更是狂笑道:“奉命?奉的是郭白衣的命令么?且不说本将军中领军的职务,不在祭酒之下,就算不如他郭白衣,可是中领军乃是拱卫主公安危的精锐步军,区区一个祭酒的印,本将军就要听命行事?这不是笑话么?”
说着,许惊虎向身后冷哼一声道:“儿郎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祭酒无权干涉中领军所部......无权干涉!”
许惊虎身后那些将兵闻言,皆齐声喊了起来。
张士佑面色一沉,将祭酒大印收好,这才又盯着许惊虎道:“许将军......非要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么?祭酒为何将他的大印交到张某人的手中?又让张某人暂时节制中领军所部?若不是奉了主公之令,怎么会如此呢?许将军最好三思而行,否则,郭祭酒那里,你可是说不过去啊!”
“说不过去又怎样?我且问你,你说郭白衣是奉了主公之令,让你节制我的中领军......那主公之令何在?没有主公的书面之令,就凭你一张嘴,怕是本将军,难以照办啊!”许惊虎一脸不屑的说道。
“事情紧急,主公未有书面之令,只是传了口谕......”张士佑眉头微蹙道。
“口谕?张士佑,就凭你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就是主公的口谕了么?既是主公口谕,当有主公帐前守卫亲自来传,可是人呢?传口谕的人......我怎么没有看到啊!”许惊虎冷哼道。
“我!......我作证!的确是主公的口谕!”
便在这时,张士佑身后转出一个下等兵卒,朗声说道。
许惊虎冷冷的看了一眼此人,满是不屑道:“你?你又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