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督领,你只是救他不死,你们师兄弟的称呼,是从何处论的呢?」苏凌忽的出口问道。
「苏副总督领,有所不知啊......十八天之后,这杨邯便痊愈了,我问他家在何处,如何会流落到了渤海城呢,他这才口打唉声,告诉我他叫杨邯,是落难至此,家中遭了灾,一家人死的就剩他自己了,住店时,银钱被偷,又染了伤寒,幸亏有我出手相助,他才保住了性命.....他求我收留他,哪怕做个苦工下人也好......」贺长惊平复了下心情,继续说道。
「我见他可怜,又是一个大小伙子,便就收留与他,却待他不同,并不以下人来看待,平素还会跟他一起吃酒谈天,俨然将他当做异性兄弟......这杨邯也有眼色,平素搭理我贺府,脏活累活抢着干,时光荏苒,又是年关,他勤快,本分,老实。不仅我府上下人们都称赞他,连我那浑家也赞他有加,说他是个懂感恩的人......」贺长惊的声音逐渐平缓,神情再次陷入回忆之中。
苏凌点了点头道:「这样看来,你救他还真就救对了......」
「......苏副总督领所想,也是我当时所想啊......我以为这杨邯是个人物,便有心结交,更亲近一步......于是那年元宵佳节,圆月之下,我与杨邯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誓言铮铮,犹言在耳......」
贺长惊忽的惨笑一声,看了看杨邯,一字一顿道:「杨邯......我再叫你最后一声兄弟!当年誓言,你可还记得!......」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杨邯一刻也不敢忘......」杨邯神情飘忽,低声回道。
「好一个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现在想想,这真的是偌大的讽刺啊!」贺长惊一脸的惨笑。
「后来,我见他身体健硕,行动十分利落,是块习武的材料,便在闲暇时教他功夫......」贺长惊缓声道。
「什么......杨邯额功夫是你教的?」苏凌一阵哑然。「还有,你的家小妻儿,不是在在龙台,怎么会......」苏凌有些不解道。
贺长惊苦笑了一下道:「属下斗胆唤您一声,苏公子......像我等深入虎穴,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或许此生再也见不到自己在龙台的妻儿了......我在渤海已然十余年了,龙台家小,渺无音讯,于是......我只能另外娶妻生子,也算全了我向往天伦之乐的心思吧......苏公子莫要笑我对龙台的妻儿绝情,我这样的,整个暗影司也不在少数啊......可是,我们都是无奈之举啊......」
贺长惊说着,忽的长跪在苏凌脚下,叩头不止。
苏凌神情一凛,将贺长惊一把拉起道:「贺督领,有话便讲,不
必如此......」
贺长惊叩头不止,执意不起道:「苏公子,像我这样的,一辈子都在异乡,随时为丞相牺牲的暗影司的好男儿,数不胜数啊......可是每一个如我这样的人,都要承受与家中妻儿分离之苦啊,侥幸的可能五年、十年有幸调回龙台,方能团圆,可更多的就是一辈子都再难相见啊!苏公子,我知道您是丞相面前的红人,您说的话,丞相多少还是听得,贺长惊求苏公子一件事......这件事不是为我贺长惊一人......贺某亦未想过活着出了这渤海......渤海暗影司被毁,贺长惊难逃其咎......贺长惊所求此事,是为无数个像我这样的,一生再无法与其妻儿团聚的暗影司好男儿啊!......」
贺长惊蹬蹬蹬又磕了几个头,颤声道:「我暗影司多少好男儿,置生死于度外,洒热血,不惜此命......可是,无数孤寂暗夜,梦回龙台吗,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妻儿啊......可是我们不能回去,无命令回去相见,其罪当诛满门!苏公子,为丞相做事,我们无悔,赌上性命我们无怨,可是,每每想到骨肉分离,妻儿为质,我们的心在滴血啊!苏公子,长惊求你了,劝一劝丞相,莫要伤了这些好男儿们的心啊,免除他们妻儿为质,让他们能一生一世在一起,真如此,他们死都不会背叛丞相的啊!」
苏凌一时无语。
便是杨邯,也神情大动,难以置信的看着贺长惊,一字一顿,满眼悲凉道:「大哥,若是那萧元彻不把我的妻儿为质,使我们不得团圆,我也不会走上背叛他的道路啊......」
苏凌心中大动,半晌无语,恍恍间,心中也满是悲哀。
这些人,是有功与萧元彻的人啊,可是,还要以他们的妻儿为质......以为这样便能更好的操控他们此生不叛,只是,萧元彻和伯宁,你们真的不明白么,你们这样做也是在寒了多少热血男儿们的心啊。
苏凌缓缓将贺长惊搀扶起来,一脸庄重,一字一顿的沉声道:「贺长惊,苏某答应你,此次若能出了渤海,见到萧丞相,苏某以命相谏,定要萧丞相收回以妻儿为质的命令。」
「英雄已经流血......决不能再让他们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