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岩浆,无声流淌。
万丈悬崖,对坐饮酒。
“我未曾想到,鞠剡竟然还有个兄长,他才是正牌的鞠逸啊......”苏凌摇头叹息道。
“正牌鞠逸?莫非还有人冒充?”谢必安看了一眼苏凌,不解的问道。
“不不......只是随便感叹,随便感叹而已......”苏凌赶紧摇头掩饰道。
谢必安的神情又满是沧桑道:“鞠剡之兄鞠逸,便是当年一手创办了渤海飞卫的大都督......而我,谢必安,便是渤海飞卫,七大飞将之一......只是,当时,我还不叫什么谢必安,而叫做谢肃衍......”
苏凌和林不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无妄观的法名肃衍,是从这里来的......”苏凌道。
“不错......只是谁能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白马长枪的渤海飞卫七大飞将之一的谢肃衍,今日却成了魑魅魍魉的......谢必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谢必安喝了一大口酒坛中的酒,一脸苦涩和无奈地叹息道。
“这便是你今日要讲的故事?”苏凌缓缓问道。
“不错,少年郎,你可愿意听这个故事么......”谢必安深深地看了苏凌一眼道。
“绝壁赤浆,烈酒入喉,不妨一听!”苏凌忽地洒然一笑,“苏某洗耳恭听!”
谢必安脸现痛苦神色,长叹一声道:“我此生以为,再不愿提起这些过往......因为每每提及,心中必然如刀割一般,鲜血淋漓......可是,若再不讲一讲,恐怕再无机会了,也罢......”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沧桑而渺远,诉说着往昔种种。
“大约十八九年之前,少年郎,我也同你一样,白衣飒飒,俊逸风流......当时的谢肃衍,虽然还只是一介白身,却常怀英雄壮志,心忧天下......也曾想过身率千军万马,为君王,为知己的主公逐鹿世间,立不世之功业......只是,家境贫寒,父母双亡。谢肃衍身份卑贱,不过是一山村小民而已......哦,对了,其实,我出生的山村,便是那草庙村......”谢必安缓缓的讲道。
“你.....竟然也是草庙村的村民!”苏凌一脸震惊的看着谢必安。
“不错,我便是草庙村土生土长的山民,少年郎,你没有想到罢......”谢必安淡淡道。
“苏某不明白,你既是草庙村人,为何最后......却屠了那草庙村全村之人......你如何下得了手啊!”苏凌一脸的不解道。
谢必安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因为,草庙村的人,他们......都该死!”
“呵呵,谢必安,你枉杀无辜,却毫无悔意......”苏凌反唇相讥道。
谢必安也不恼,淡淡道:“年轻人,稍安勿躁,我既然说了这话,必然有个原因,你且继续听了......”
“我出生在草庙村中,父亲和母亲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家中还有一个小妹,虽然家中靠着几亩薄田度日,但父母慈爱,又勤于劳作,却也吃得饱,穿得暖.......我的幼年,便是这般无忧无虑的过着,时而跟随父亲到山中打些野味,时而到那大湖中捕些鱼来,我曾想,我这一生,便如此与世无争的过去了......”
谢必安的声音平静而满足,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然而,天不护佑贫贱之人......见不得贫苦人家过平凡无争的日子......十五岁那年,先是大旱灾,一年到头,没有降下一滴雨,大地龟裂,草庙村颗粒无收......父亲母亲都是佃户,一场旱灾,不但将自家的几亩薄田赔给了村中最有钱有势的里正,却还不够,更因所有的田地都颗粒无收,反折算成银钱,更倒欠了那里正数十两银钱......”谢必安缓缓地闭上眼睛,脸色凄然道。
“黎庶皆苦,一场天灾便可家破人亡......”苏凌也叹息道。
“呵呵,受灾的只是我等下民,他草庙村里正,为富不仁,家中藏粮巨矣,非但不开仓救村民,更趁此机会大发横财......草庙村因这一场旱灾,几乎家家皆有没有吃食而饿死之人,路有白骨,富门肉臭......这世间本就不公平......”谢必安脸上蓦地出现了一丝恨意道。
“直到年底,那场大旱才稍有缓解,父亲母亲收拾心情,想着终于盼到了转机,只要明年辛勤劳作,那几十两银钱,总有还上的希望......”
谢必安讲到这里,声音颤抖,痛苦不已道:“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离着除夕还有十日不到,一场瘟疫悄然无声地席卷了整个草庙村......”
“瘟疫......这可是要人命的,比旱灾更加可怕......”苏凌可是见识过瘟疫的厉害,心有余悸道。
“一场瘟疫,几乎给整个草庙村带来了灭顶之灾,草庙村从最初的三百余户人家,十天之内十去七八,死的只剩下了几十户......当是时,家家恸哭,户户挂白......惨不忍睹......”谢必安长叹连连,潸然泪下。
苏凌心头一沉,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