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正与田秀英说话,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待朱由检回神看向外面,却见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拦在了车队的前方。 老爷们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流民们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走在前面的杨肇基心中酸楚,他是山东人,山东这几年也遭了灾,但是状况却要比河南这边要好一些,至少没有那么多的流民。 但是这一路下来,他见到了太多的流民,几乎每个县城周围都有。 把干粮分给百姓。 杨肇基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谢谢! 谢谢恩人。 谢谢恩人。 十几个流民当即拜服在地,不断的磕头谢恩。 也就在这十几个流民谢恩的时候,旁边的那些窝棚里的流民,顿时两眼放光,一个个连滚带爬的向这边跑来。 见到越来越多的流民向这边聚集,杨肇基顿时大惊。 警戒! 秦良玉当即吩咐身边的随从,这支车队也跟了三四十个护卫,看着这些流民从四面八方微聚过来,朱由检也吓了一跳。 不许靠近! 再敢靠近者,杀! 一个护卫,抽出腰间佩刀,恶狠狠的瞪着正往上冲的流民,杨肇基这个时候,也是有些慌了,刚才看到这十几个流民,想着前方就是回隆镇,车上还有一袋麦饼,他想着能帮几个算几个,大不了到了城里,他自掏腰包补上干粮就行。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 这到处都是流民。 什么是流民,就是在自己的家乡混不下去了,拖家带口出来寻活路,他们这个时候,看见有吃的,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但是—— 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已经收不回来了,较近的流民,此刻都跪在地上磕头道谢,远处赶来的流民,看到三四十个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护卫,本能的停下了脚步。 他们只是想要吃的,可不是想去送死。 这年月,流民被杀,那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 看着外面的状况,田秀英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她哪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之前好歹也是待在紫禁城里,不说锦衣玉食,反正也是吃喝不愁,还有宫女太监使唤。 你就待在车上! 朱由检轻轻拍了拍她紧张的手,然后缓步走下马车。 前面的这些州府,虽然也看到了一些流民,但是他们都是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前面的很多州府,流民数量更多,杨肇基他们也不敢轻易施舍。 今日到了回隆镇,也不知道杨肇基怎么突然犯傻了。 当朱由检下车之后,似乎猜到了杨肇基的心思。 这附近虽然也有不少的流民,但是放眼望去,窝棚不少,不过总数估计也就几百上千人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回隆镇太小,聚集不了太多的流民。 乡亲们! 朱由检走到杨肇基的前面,和善的对那些流民说道:乡亲们都快起来,我们车上带的干粮也不多说着,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一辆马车,然后吩咐道:把干粮都搬下来。 刚才听到这朱由检说他们带的干粮不多,那些流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这少年不愿意施舍给他们。
不过看到几个护卫,从马车上取下一个布袋子,众人顿时又一次双眼放光,朱由检则继续说道:全部干粮都在这里来,大伙儿把它分了吧。 说着,看向杨肇基道:车上还有两千贯铜钱,都给他们。 是! 杨肇基现在都不敢多说话,今天他想当好人,却让天子陷入危险的境地,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当干粮送给这些流民之后,又将两千贯铜钱四处抛洒,然后朱由检才重新回到马车上,他站在马车上高声道:请乡亲们让个道,谢谢大家了。 朱由检的喊声,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那些流民现在只顾着去抢布袋里的干粮,还有去捡地上的铜钱,杨肇基急忙吩咐护卫:出发,出发! 挡在前面的流民,见车队向前通过,而且最前面还有手持利刃的护卫,他们这才急忙向两边分散。 远处—— 一个窝棚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看了一眼道路中间的情形,然后冷冷的旁边的同伴说道:这是一只肥羊。 派几个人,暗中跟着。 是! 另一人闻言应了一声,那壮汉又补充说道:打听打听,这些人有什么来头。 明白! 那人应了一声,便朝远处的窝棚走去。 这壮汉则依然冷冷的看着前面那些流民分抢干粮和铜钱。 过了一会儿,那车队已经远离窝棚区,已经到了回隆镇的城门口,这个时候,刚才那些分抢干粮和铜钱的流民,缓缓向这壮汉靠拢。 放下吧! 壮汉冷哼一声,然后缓缓站起,走到一个妇人跟前,那妇人手里拿着两张麦饼,壮汉随手就夺了过来,咬了一口,然后高声说道:咱们现在是朝不保夕,今日遇到一个大善人,大伙儿才有这些吃食。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道:这些麦饼全部集中起来,每天定时给大伙儿分食,也好让大伙都撑几天。 这壮汉名叫张虎,是这片窝棚区的头领,手下有近百打手,这些流民在他的地盘讨生活,不听话可是不行的。 虽然很多流民,好不容易得到点吃食,自然想自己留着。 可是—— 张虎的话刚说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恶狠狠的吼道:怎么,你们还敢不听张大哥的话? 要是没有张大哥在这里,你们早就被官府的人赶走了。 都乖乖的交出来! 这时,张虎平淡的道:把东西留下就散了,明天早上过来,三个人分一张麦饼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道:所有的男人,晚上到这里集合,俺有事情跟你们商议。 张虎的威望还是有的,这些流民只得乖乖的将麦饼,还有铜钱全部交给了张虎,那张虎则啃着一张麦饼,又一次躺在地上的稻草上。 城门口—— 马车里的朱由检,看了一眼远处的窝棚,叹息一声后,才拉上了车帘。 夫君! 田秀英低声道:如此多的流民,这可如何是好? 作为皇妃,他自然知道朱由检此番微服私访的原因,可是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流民,朝廷现在虽然收缴了一些贪腐的银两,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现在才到大名府,就是如此,接下来的河南陕西,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田秀英现在都想劝朱由检,赶紧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