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双方现在是友军，但谁也保不齐以后不会打起来。

似乎是为了找回面子，通讯频道的对面传来声音。

“……我们已经达成了今天的作战目标，今天的攻势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利乌姆差点没笑出声来。

或者说已经笑出来。

“达成了？你们的目标不是把旗子插在山顶吗？”

林尚文黑着脸说道。

“那是最终目标，搞清楚这些变种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是我们今天要做的。”

利乌姆眯起了眼睛，盯着窗口中的雪花白，忽然笑了笑。

“你们该不会是怕了？”

他是用激将法，怂恿这帮家伙把正规军派出去。

然而遗憾的是，对面并没有上当，依旧是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

“如果你认为研究对手的弱点，抓住要害一举将其击溃叫做‘害怕’的话，那就随你去理解好了。在我看来我们的人命更值钱。”

顿了顿，林尚文冷笑了一声。

“一天打没了一支千人队，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听出了那句话中若有若无的嘲讽，利乌姆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打没的只是克隆人，又不是莫德林将军麾下的第31万人队。

无论怎么说，他们的伤亡人数还不到一个连，便成功将旗帜插在了黑云峰的最高处。

看着挂断的通讯，利乌姆冷哼了一声。

“死鸭子嘴硬。”

……

今日八点时分，第1机械化山地师与第七航空队朝着断刃山发动猛烈攻势。以微弱的伤亡歼灭了上千余变种人。

根据前线搜索到的情报，越来越多的线索能够直接证明火炬教会犯下的反人类罪行。

大量幸存者被喂食成瘾性药物，并被人为囚禁用于繁殖。除此之外，火炬教会的使徒还应用繁荣纪元的生物学技术，对部分变种人进行了极度危险的基因改良，产生了大量具有严重安全隐患的改进品种……

战地记者吴凯安，为您报道。

翌日清晨。

一架两支引擎的虎鲸运输机和一架拖着四支引擎的霸王，一前一后地分别停在了卫府军事基地的停机坪和机场跑道上。

前者坐着来自云间大学的生物学专家小组，后者则坐着联盟生物研究所的技术人员。

虽然隶属于不同的阵营，但他们都是为同一个目的而来到前线。

即，那些即使被射爆了脑袋也不会停止战斗的变种人。

作为军事基地的负责人，李锦荣亲自赶过来接待了他们，并将他们安排在了位于军事基地角落处的一座三层楼混凝土建筑里。

那儿原本是打算作为收容伤员的野战医院，但目前伤员还不是很多，暂时就没用上这块地方，正好作为战地实验室先用用。

没有片刻耽搁，等到一只只装着样品的裹尸袋从前线送来，二十多名专家只是聚在一起简单的开了个会，分配了各自任务，便立刻开始了解剖工作，对各个变种人的体细胞样本进行了化验。

这项工作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总算是取得了一些进展。

同一时间，44号避难所。

刚结束完一天的工作正准备合眼的楚光收到了赫娅的消息，于是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去b4层的浏览室会见了她。

“化验的结果出来了，非常的惊人……那些变种人的基因组中有多对染色体包含的编码基因以我们现在的技术甚至无法完全解析，云间大学的专家也表示匪夷所思，他们同样声称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变种人。”

扫了两眼手中那份完全看不懂的报告，楚光似懂非懂地捏着下巴点了点头，随后将它还到了赫娅的手中。

“令人惊讶……所有的标本都是如此？”

赫娅：“只是一部分！虽然可以把它们笼统的称为超级变种人，但它们又不完全像那些家伙，而更像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某种东西，你觉得把它叫什么比较好？”

楚光抽空看了一眼官网，发现正好有玩家在讨论这件事儿，于是从中挑了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外号说道。

“……就叫丧尸变种人吧，或者丧变绿皮，简称丧变如何？”

赫娅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道。

“行，那就叫这个……总之，这种丧变除了极强的恢复能力之外，还有着普通变种人所不具备的脑组织自愈能力！临床上的表现是，即使他们被砸碎了脑袋，也能重新长出来！”

楚光愣了下，忍不住问道。

“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恢复能力也很强，但远远没有强到被爆了头还能长出来的程度。

连脑袋都能重新长出来，这恢复力多少有点离谱了。

这帮家伙是蚯蚓吗？

“……我们初步的推测是，他们的神经系统进化出了‘记忆备份’的功能，只要一定比例的神经系统保持完整，便可以持续修复受损的那部分神经组织。只不过在大脑被摧毁的时候，它们的身体会暂时失去脑组织的控制，完全由剩下的神经系统支配行动。换一种更方便理解的说法便是，完全由本能支配行动。”

看着一脸哑然的楚光，赫娅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认真地继续说道。

“我不得不提醒您，火炬的生物学专家掌握的技术可能比我们最初设想的还要多。我甚至有种感觉，我们在试探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试探着我们……”

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楚光点了下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很正常，毕竟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专家，他们可能有一百来个。”

他其实早就感觉到了。

就在他试探着火炬手中底牌的同时，那帮家伙同样也在试探着他手中的底牌。

搞不好这场战争也是如此。

那帮家伙在一点一点地试探着“黏共体”各方的实力，并借着十峰山的战场不断磨练并改进自己的技术。

联军在第三座山头上遭遇的阻力，明显要比在府山上遇到的阻力大的多……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那群绿皮们和玩家们成长的方式很像。

无法真正被杀死的玩家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重生而变得更加强大。

而那些家伙则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快速迭代，新长出来的会比之前死去的更加残忍，且更加耐打。

无论是社会学的意义上，还是生物学的意义上，它们都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汲取着繁荣纪元时代的文明成果。

并且是在繁荣纪元时代遗留下的技术人员们的帮助下……

想到这里，楚光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凝重，心中思忖起来。

被突然夸了这么一句，赫娅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

“这和多少专家没关系，研究是一件成体系的事情。我们当前的研究体系是从学院那里借鉴改进来的，已经相对比较成熟了，最多只是差了些积累和底蕴，不可能比火炬逊色……然而问题也就在积累上，我其实怀疑，那些人可能掌握了一些遗失项目的资料。”

楚光微微皱眉。

“遗失项目？”

“完形生命体！”

赫娅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眼神中印上了一丝热切和渴望。

“那个奇点级的技术！繁荣纪元未完成的奇点！无论是变种人，还是威兰特人和他们的八倍速生长克隆人……都是那项技术的副产物！”

楚光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禁想起了一个半世纪前导致战建委分崩离析的导火索——那座位于东海岸的实验室。

那座实验室就像被踩扁的蟑螂，卵撒的到处都是。

而那次失败的军事行动也成了企业历史上抹不去的污点，包括奇点城的覆灭就与那件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搞不好……

火炬恐怕是通过某种办法，弄到了那座实验室中流出的资料！

从火炬在锦河市一带的动作来看，他们是在有意识地回收那些散落在废土上的关于“完形生命体”的资料的！

想到这里，楚光的眼神不禁微微闪烁。

虽然现在就开始惦记友军不太好，但这些资料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军团的手上！

看着默不作声想着心事的楚光，赫娅神色认真地继续说道。

“总之我得去一趟前线，包括如何恢复海涯行省的土壤……”

“嗯，去现场看看挺好的。”

楚光点了下头，忽然又想到什么，继续说道。

“对了，你等到后天出发吧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好了。”

“你也打算去前线？”赫娅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又用促狭的口吻揶揄了句说道，“你该不是担心我吧？”

并没有在意那调侃的语气，楚光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

“我好歹也是各方推举的名义上的联军最高指挥官，本来就是要去那儿的。只不过这几天我一直在处理后方的工作，直到最近才忙完罢了。”

由于军团、学院、企业之间的种种矛盾，任意一方的代表当选最高指挥官都会受到另外两方的反对，因此唯一“可被接受”的候选，其实也就联盟以及代表大裂谷参战的自由邦。

后者虽然也拿到了几票，但和联盟庞大的得票数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军团的代表虽然对投票的结果颇有微词，但也只是提出这个指挥官必须由楚光自己来担任，并没有行使手中的一票否决权。

楚光知道那帮威兰特人并不是有多喜欢自己，更不是那些废土客们总说的什么“威兰特人崇尚强者”。

那些家伙纯粹只是担心自己把瓦努斯或者其他被联盟“同化”的威兰特人派上去让他们难堪罢了。

站在凯旋城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联盟的人事任命从来不问出身，只问初心和能力。

农奴能做得了城主，威兰特人自然也能做得了元帅。

只不过在凯旋城，这些投靠联盟的家伙几乎成了耻辱的代名词，他们可不会觉得追求平等是什么情有可原的事情。

若是让瓦努斯当了联军的指挥官，最后又带着他们打了胜仗，整个凯旋城恐怕没人能开心的起来。

包括这次东方军团派来的“忠诚”号，就未尝就没有阴阳怪气那些人的意思在里面。

这些家伙只是鼻子比较大而已，至于心眼儿可就难说了，搞不好比学院的人还小。

听到楚光的回答，赫娅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愉快地说道。

“太好了！总归这样一来就不用麻烦你把标本寄到前线去了。”

“体检也不差这几天吧。”楚光干咳了声，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却见赫娅摇了摇头，目不转睛盯着他。

“不，和体检其实没什么关系，而是关于完形生命体的研究。”

顿了顿，她的声音中渐渐带上了一丝狂热，眼神也不同寻常的热切了起来。

就好像在盯着某个不可思议的实验成果。

“……其他人不知道，但我可是清楚地见证了你的部分非编码基因向编码基因转变的全部过程。”

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神让人有些怵的慌。

楚光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掩饰了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尴尬。

“所以呢？”

然而赫娅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儿让他把刚喝进去的水喷出来。

“搞不好不只是威兰特人，你的dna也有那个奇点技术的部分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