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藤林椋从明智光秀的态度,感觉到斯波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真正的军政大事面前,雾隐才藏也不敢隐瞒情报,拒绝提供给负责外交事务的明智光秀一派。
保密组虽然分为百地派与藤林派,但到底都是斯波义银豢养的忠犬,雾隐才藏会分得清轻重。
挥手示意藤林椋快去办事,明智光秀心中的烦躁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强烈。
案牍上的木盒里,放着已经用石灰腌制好的高桥虎松首级,她的尸身就在门外的棺材里。
对付织田信长,明智光秀心里还有些底气。只要织田信长一日不放下对斯波义银的执念,明智光秀就有信心继续与织田信长周旋。
真正让明智光秀感到不安的,却是关东那边的事。
这些年,明智光秀一直专注于近幾搞事,忽略了关东事务,没想到今日自己竟会栽在关东意外上。
韬光养晦之策肯定完犊子了,织田信长那边无非是硬着头皮忽悠。可武田玲奈之事,让明智光秀心中非常不安。
斯波义银气急攻心,忙着发飙,他显然忽略了许多逻辑上的细节,但明智光秀却敏感得抓住了。
虽然明智光秀不知道武田信玄怎么会生下主君的孩子,但上杉辉虎联合关东侍所,瞒着主君狂攻武田家的行为很不自然。
明智光秀不担心上杉辉虎是因爱疯狂,她担心的是上杉辉虎她。。是不是也有了主君的孩子?
爱斯波义银,恨武田信玄,都不是问题。可要是上杉辉虎在为了自己的孩子争未来,明智光秀的头皮就彻底麻翻了。
眼看韬光养晦之策已经完蛋,难道鸠占鹊巢之策也失败了?
山中幸盛,岛胜猛,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已经爬上了主君的床,可你们的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怎么就让上杉武田这样强大的外藩得到了种子,生下了孩子呢?
如果。。如果。。特么的。。鸠占鹊巢之策变成了外藩吞并斯波家,明智光秀还有何颜面继续在主君面前挥斥方遒,自命不凡?
越想越心惊,明智光秀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去越后国春日山城,亲眼看看才能安心。
但此时,自感无力的她却只能一边琢磨着如何应付织田信长,一边焦急等待藤林椋的情报。
———
安土城,天守阁。
织田信长望着木盒中高桥虎松死不瞑目的首级,并没有第一时间勃然大怒,反而是有些回不过神。
可能是因为斯波义银这几年一直在忍让,可能是最近太过顺风顺水,这记凌厉的耳光是织田信长给抽愣了。
织田信长的目光,在高桥虎松的首级与明智光秀淡雅的笑容之间来回游弋三圈,一股怒火才从心底窜上了脑门。
“好胆!”
织田信长取下身边刀架上的打刀,拔刀就要冲着明智光秀脖子砍去。明智光秀却是始终看着她的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最后,织田信长心头闪过斯波义银的俊脸,这一刀到底还是没能砍下去。
她不明白,斯波义银在想什么呢?他难道不知道杀死高桥虎松的后果?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这般不留余地的决裂?
在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疑问之前,织田信长当然不能杀死明智光秀。她勉强忍住愤怒,把刀架在明智光秀脖子上,厉声呵斥。
“混蛋!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明智光秀心头一松。
她最担心的就是织田信长眼睛一红,不管不顾先杀人。那她即便巧舌如簧,也只能是憋屈而死。
既然织田信长表现得色厉内荏,那就是还没有丧失理智,愿意给一个开口的机会,明智光秀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但在面上,明智光秀却是人生无趣,不想苟活的惨笑。
“织田殿下,还请您杀了我吧。
您委派我说服津多殿的事,我没有办好,随从同往的高桥虎松出言不逊,被津多殿怒杀。
源平合流之事已无希望,斯波织田必起大战。天下大乱不止,最有希望联手平定乱世,开创新时代的两位英杰即将拔刀相向。
我明智光秀平生之志难以实现,已然生无可恋,恳请您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看到明智光秀痛心疾首,生不如死,织田信长反倒是不知所措。
她没有注意到,明智光秀把自己说成织田家的说客,把高桥虎松说成随从,已经在偷偷改换概念。
满心期待明智光秀此行,就等着斯波义银合作答复,摩拳擦掌要把足利义昭驱逐,一心一意建设自家织田公仪的织田信长,真懵了。
明智光秀是最亲近织田家的斯波重臣,又是织田信长丈夫浓君的亲族表姐,这两年明里暗里帮织田信长缓和了不少近幾政局矛盾。
就算是金崎大撤退的危急关头,明智光秀也是找了朽木家帮忙带路,从小道带着织田信长迅速返回了京都。
说实话,织田信长对明智光秀是想重用的。明智光秀是斯波织田合流的狂热支持者,之后又进一步提出源平合流的想法。
织田信长虽然对她半信半疑,但心中不无期盼她真的能够说服义银,迎娶白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这会儿见明智光秀一心求死,织田信长更是麻爪,下不去刀了。
高桥虎松到底犯了什么忌讳,能让宽厚仁义的斯波义银,不顾织田信长的颜面,一刀砍死了事?
织田信长心里就像是无数蚂蚁在反复爬动,狂躁到难受。
她狠狠将手中打刀顺势丢出,刺入一旁的榻榻米中左右晃动。然后坐回自己的主位,深深呼吸两下,平复心境。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智光秀心中呵呵。
自己越是什么都不说,要死要活,织田信长越是心中疑惑,舍不得杀了自己这个织田斯波沟通的桥梁和实现两家合流的工具。
只要织田信长心里还觊觎着斯波义银,明智光秀的独特价值就还在,能够继续左右横跳。
见织田信长冷静下来,明智光秀去除了冲动被杀的隐患,也是深深吐出一口气,凄然道。
“此去多闻山城,津多殿对我百般刁难,我甚是疑惑不解。
高桥虎松年纪幼小,性子急躁,仗着是您的小姓身份,越过我口出狂言,对津多殿不敬。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津多殿已经示意蒲生氏乡一刀斩杀,根本不给机会救下她。”
织田信长听得更加疑惑,她问道。
“津多殿不是暴戾之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武田质女呢?是她先到多闻山城,还是你先到的?”
明智光秀叹道。
“英明不过织田信长,武田质女确实比我早到了一顿饭功夫,就是那点时间,津多殿才会改变了对您的态度。”
明智光秀不断暗示,就是潜移默化告诉织田信长,源平合流这件事原本是有戏的,义银的态度是忽然转向的。
这话半截不拉听得织田信长坐立不安,她用纸扇不耐烦得敲敲榻榻米,喝道。
“少废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智光秀神色一黯。
“武田质女幼名玲奈,看起来有两三岁,武田家对外称呼弃婴养女,其实她是武田殿下与津多殿的亲生骨肉。”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