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多殿威名远传,天下武家无不仰慕。
现在居馆外就有一人,听闻津多殿借道敦贺郡回归近幾,有心敬拜君上,恳求一见。”
义银瞅了眼朝仓景纪,见她头上冒着汗,看来是知道此举颇有僭越,不合礼数。
他借道敦贺港,回归近幾的具体时间,知道的人并不多。朝仓景纪竟然敢泄露给外人,还把人带来引荐,其实很犯忌讳。
也就是义银以仁义闻名,与敦贺朝仓家恩义深厚,朝仓景纪才敢冒险一试。
义银笑了笑,问道。
“什么人想要见我?她是有什么事吗?”
朝仓景纪赶紧摇头。
“来人并非有事相求,只是仰慕君上英名。其名真柄加介,是朝仓义景殿下放在金崎城的守将。”
义银点点头。
难怪朝仓景纪会唐突得提出这种要求,原来对方是金崎城守将,是敦贺港此时最大的潜在威胁。
金崎城依山傍海,一面卡守福井平原通往敦贺郡的山路,一面盯着敦贺港以及敦贺港周遭小平原。
织田信长攻打敦贺郡,第一时间就绕过敦贺港拿下金崎城,截断了朝仓家的支援路线。
之后发现浅井家背盟,织田信长不得已撤退,羽柴秀吉守了十天金崎城,最后弃城跑路,让朝仓义景拿到此城。
义银很奇怪,金崎城如此重要,朝仓义景必然要交给信得过的人把守,其守将怎么会与朝仓景纪暗通款曲,这不合理呀。
他看了眼在一旁乖乖候着的百地三太夫,百地三太夫心领神会,出列鞠躬说道。
“君上,真柄家在姊川之战中损失惨重,不但战死了家督真柄直隆,连她妹妹真柄直澄与女儿真柄隆基也一并战没,导致宗家绝嗣。
因为这件事,南越前地区的国人众对朝仓义景殿下很不满,朝仓义景殿下为了团结当地人心,这才越级提拔真柄家庶流的真柄加介。”
义银点点头,有点明白过来。
南越前地区的国人众就守着福井平原的南端,金崎城穿山北上就是她们的地盘。
朝仓义景派妹妹朝仓景镜率领大野众,跟随浅井长政杀入美浓国。结果朝仓景镜暗藏私心,做做样子就带着大野众撤回了越前国。
浅井长政猝不及防,只能跟着撤退,织田信长趁机抓住主动权攻入北近江。
为了安抚愤怒的浅井长政,朝仓义景再派大将朝仓景健支援,跟着浅井长政一起救援横山城,打了一场姊川之战。
谁知道姊川之战败得那么惨,朝仓景健一时不慎,把真柄家一门都陷进去死光光,打到宗家绝嗣。
朝仓义景要是没有一点表示,今后南越前地区的国人众,就不会再听她招呼了。
可就算她把金崎城这个战略要地交给真柄家,以示补偿。真柄加介也毫不犹豫得和朝仓景纪勾勾搭搭,显然是与朝仓义景离心离德。
关于朝仓家的情报与姊川之战的详情,百地三太夫都有递文书去关东给义银过目,义银被她提醒几句,就参透了其中因果。
但即便了解前因后果,义银还是不明白,真柄家对朝仓家不满,干嘛要来找自己这个外人?
这会儿织田家与朝仓家正打得热火朝天,这些南越前国人众不爽朝仓宗家,想要另投明主,也应该去找织田信长呀。
义银看向朝仓景纪,问道。
“真柄家为何要对我表示敬意?近幾斯波领远在大和伊贺,帮不上她们什么。”
朝仓景纪笑道。
“君上,斯波宗家曾经是越前守护。不论是朝仓家,还是真柄家,都曾以斯波家被官的身份,侍奉君上的祖先。”
义银双目一睁,有点想笑。朝仓景纪这话,不单单是为真柄家说话,更是给自己的行为找注脚。
当年朝仓家篡夺越前国,赶走斯波宗家,还通过为幕府效力的方式,得到越前守护的名分,已经是名正言顺得在统治这个领国。
可如今看朝仓家形势不对,不论是真柄家这样的国人众,还是朝仓景纪这样的分家子嗣,都开始追思侍奉斯波宗家的时光。
她们这是要抢着跳船呀,一百多年前的君臣名分都可以拿来用,脸皮也是够厚的。
义银不禁苦笑道。
“朝仓家的情况有这么糟糕吗?”
朝仓景纪叹道。
“君上有所不知,浅井朝仓联军此时正被困在比叡山上。”
义银一愣,看向百地三太夫,百地三太夫点头说道。
“织田殿下听闻山城国被浅井朝仓联军骚扰,连夜从摄津国撤兵。
三好家没有追击,只有摄津各地的一向宗自发攻击织田大军,造成了不少损失。
但因为各地一向宗是各自为战,所以也没人能拦住织田大军转进,让织田殿下迅速回到了京都。
浅井朝仓联军没想到织田殿下会回来得这么快,亦是措手不及。双方在下坂本一战,浅井朝仓联军败退,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比叡山。
如今,浅井朝仓联军正在蜂峰,青山,局笠山一带严阵以待。
织田殿下派人登上比叡山,要求延历寺的觉恕上人不可帮助浅井朝仓联军,否则后果自负。
可似乎,延历寺众尼被织田殿下的威胁激怒了,刚才从京都回来的觉恕上人焦头烂额,寺中还在探讨,暂时没有回复织田殿下。”
斯波义银听得目瞪口呆,近幾的局面真是瞬息万变。
他登船之前受到的消息已经滞后,这会儿比叡山都被逼着站队,织田信长可真是狂啊。
要知道,织田信长的p股后面,还咬着三好与一向宗联军,随时可能从摄津国杀入山城国。
织田家现在是四面楚歌,织田信长还敢在这个时候威胁比叡山延历寺,真不怕惹恼高傲的天台宗教团,加入战圈和织田家斗到底啊。
狂,真特么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