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银笑道。
“你准备祸害谁?说来听听,让我也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阳乃羞涩瞄了眼调笑自己的主君,脸色转冷说道。
“北陆道商路在近幾一段,最重要的就是堺港,京都,北近江三个支点,贯穿整条商路的近幾段。
为了保证商路运转,我连三好家和石山本愿寺都拖下了水,诱惑她们掏了钱,入了股。
主君,你说那些贪婪成性的幕臣们,她们会眼看着北陆道商路这座金矿不动心?您猜她们出了多少钱入股?”
义银心头一动,问道。
“你要动幕臣的份子钱?”
阳乃摇摇头,说道。
“您还在京都,我不会做得太过分,以免狗急跳墙,反而害了您。
我只是给她们一个教训,抹去她们今年春季的分红收益,调用在斯波忠基金的年中分红上。
幕臣们的份子钱不少,春季分红足够发一期斯波忠基金的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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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银点点头。
北陆道商路因为冬季封港,没有冬季收益,所以每年是出三次季度清算,一次年度总清算。每次清算,他的案头都会放上一份文书。
只是义银对这些繁琐的商业玩法没什么兴趣,都是交给奉行们处理。
他也不担心商利分配出什么纰漏,沿途各家的奉行都盯着自家盘子里的肉,高田阳乃不会干出做假账的蠢事,导致商路信誉崩溃。
这次的情况不同,是幕臣集团先动的手。她们的首脑伊势贞教对斯波义银阴谋陷害,那就别怪斯波家不厚道,剥夺她们的季度分红。
马上就要到夏天了,今年春季的商利清算就要开始,高田阳乃正好吞了幕臣集团的春季分红。
这是一石三鸟之计。
其一,解决了义银刚才提出斯波忠基金新增一期的钱粮缺口。
其二,让幕臣集团心有余悸。再敢乱来,斯波家还有继续制裁的余地,方便分化她们的内部。
蜷川亲世如果不傻,一定会借此机会出击,争夺被伊势贞教把持的幕臣集团话语权。
其三,阳乃的反击有理有据不过分。不会因为制裁幕臣集团,引起其他投钱股东的反感和不安。
毕竟,大家投钱给北陆道商路,是为了赚取利益。要是北陆道商路的份子钱,成了斯波家排除异己的工具,谁还愿意继续玩下去?
阳乃玩这一手,是让幕臣集团感觉到疼,还叫不出苦,只能怪自己没事找事,实在是厉害。
义银心情大好,捧着阳乃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我的阳乃真聪明!”
阳乃红着脸,头都埋进了自己的胸口,嘴角透出甜蜜的笑意。
解决了新发一期的年金问题,义银顿时轻松了许多。
关东因为上杉辉虎乱来,非但不能成为他的助力,甚至还需要他尽快赶过去救火。
而幕府这边,织田信长虎视眈眈,足利义昭恩将仇报。
义银的那下耳光,已经彻底打断了与足利义昭恢复和睦的可能。他现在急需要稳固近幾斯波领的权威,把家臣团团结到自己身边。
照原计划,斯波忠基金还有大半年才会发放。武家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拿不到实实在在的年金,斯波家臣团只会半信半疑。
义银离开近幾两年,近幾斯波领人心浮动。和中下层姬武士谈感情是没法谈的,只能谈利益。
想要彻底抓牢权力,不被高层武家牵着鼻子走,只能用超预期的好处,砸晕中下层的姬武士。
得到高田阳乃这笔钱粮,义银才能有底气,对内乾刚独断,对外保持强势。
两人正你侬我侬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咳嗽。
等到义银与阳乃分开站好,蒲生氏乡才在石道的另一端出现,上前对义银鞠躬说道。
“大御台所,明智光秀到了。”
义银看了眼西下的太阳。
昨天早晨,他下令让明智光秀入京,今日傍晚就到了?柳生宗矩看来是真被自己吓坏了,这速度是跑死了几匹马呀?
义银对阳乃柔声道。
“收拾一下,早些出发。”
阳乃乖巧点头,义银又朝房内卧榻的雪乃深深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
蒲生氏乡恭谨拉开门,房内的明智光秀伏地叩首,恭迎君上。
“大御台所安好。”
义银走入房间,走到明智光秀对席,朝蒲生氏乡挥了挥手。蒲生氏乡鞠躬之后,轻轻关上了门。
“起来吧。”
明智光秀抬起头,气质依然是纯静优雅,双瞳一剪秋水望向义银,叹道。
“一别旬月,主君看起来有些疲惫。”
义银最受不了明智光秀这股子智珠在握的调侃,就像是天下事都在她的掌控中,自己的失败早就被她看穿看透。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摇摇头。
“我哪有那个胆子?
被主君疏远幽禁,我是夜夜以泪洗面,日日忏悔过错。没想到,主君这么快就愿意再见我。
我欣喜之余,快马加鞭赶来京都,路上还跑死了一匹上好的战马呢。”
虽然明智光秀句句恭敬,但听在义银耳朵里,却是扎心得很。他哼了一声,不说话。
明智光秀笑了笑,好些日子不见主君,忍不住想逗逗他,但也不好太过分。免得他面上挂不住,真要是生气了,不好收场。
话锋一转,明智光秀说道。
“那日在多闻山城,与主君一番深谈,我有了一个非常大的疑惑。
您为什么会对织田殿下那么忌惮?甚至,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压制她。
趁着这些天禁闭反思,我找了些情报仔细揣摩,总算有了些许心得。”
义银皱眉道。
“我将你禁闭思过,谁这么大胆子给你提供外面的消息?”
明智光秀笑道。
“您只是说了禁足,并未阻止我获取外界信息。”
明智光秀不提是谁,义银冷哼一声。这家伙掌控中同组两年,在斯波忍众中肯定留有关系。
义银面色难堪,说道。
“所以,你对我在京都的窘境,也是了如指掌?”
明智光秀摇头道。
“这倒没有,我毕竟是被您禁足的,谁有胆子敢把您的近况告诉我呢?
只是得到了一些织田殿下的情报而已,仔细了解一下这个人。”
义银半信半疑看了眼明智光秀,这个女人是他所有部下中最难以捉摸的。
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殉道者,愿意为自己的理想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连义银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她都可以想出鸠占鹊巢之策,让别的女人来睡。
这就是个疯子。
明智光秀直面义银质疑的眼神,自顾自说起来。
“这位织田殿下,正如您所说,是个激进的改革者。
她乐市乐座,拆除关所,重视商人,断了地方武家的商业财源。
她搞起武家集住,随意改封增减地方武家领地,斩断武家与土地的联系。
她弄得军事改革,提高足轻待遇,分割出卒族,给予底层姬武士待遇,打破武家的军事特权。
天哪,这个人简直是疯了。她把武家阶级的传统利益全部破坏,只为了集中自己的权力。
更可怕的是,她的手段高超,织田家臣团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竟然真的把这些严重侵犯武家利益的决策,执行了下去。
她,真是一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