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印证了那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朋友来了有美酒,但只有美酒还不足以彰显他赵公博对恶霸的尊重。于是,在安排妥当了晚宴的陪客、菜品以及用酒之后,赵公博还特意交代晚辈后生,把他藏放在村委会仓库的红地毯找出来,准备好晚上迎接恶霸。
这卷红地毯买来有些年头了,还是五年前他过五十大寿时备下的,不过,也就用了那么一次,后来请田乡长来村里剪彩养鸡场建设奠基,赵公博都懒得把这卷红地毯给用上。
只是最高等级的迎接及宴席似乎还有些欠缺,赵公博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本泛黄的相册。
相册不大,里面也就十来张黑白相片,其中一张是两个青年小伙的合影。
赵公博小心翼翼地取出这张相片,摆放在了桌面上。
相片左侧的小伙便是年轻时的赵公博,而右侧那位的长相居然和恶霸杨锐有着几分相似。
“眼看着就要满二十一年了,兄弟啊,你这一走怎么就杳无音讯了呢……”凝视着那张相片,赵公博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你劝我要学会放下仇恨,我听进去了,也记在了心里,但这一回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
石岗乡乡长田少武这段时间的心情相当惬意。
一个礼拜前,书记去了市党校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学习班,据说学习班结束后就会调到县里工作。县里组织部的领导也找过田少武谈了话,虽然没直说,但意思很明显,只要这段时间乡里不出什么大事,他便可以顺位晋升,接替书记的位置,成为石岗乡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田少武今年已是五十有二,到了这个年纪,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已是相当困难。他并没有太大的奢求,能够顺利接班,并安安稳稳地干满一届,这辈子也就算圆满了。如果组织上在他退下来后,还能念着他没功劳也有苦劳的好,或许还可以给他安排个闲职享受下副处的待遇。
陈苍伟找来时,田少武刚开完夏收工作的准备会。
今年的气候总体上来讲算是风调雨顺,刮过几次台风,但对田里的稻谷没造成多大影响,分管农业的费副乡长在会上汇报说,乡里今年的夏收收成有望比去年增长一成。
夏收的时间点刚好赶上田少武上位乡书记,粮食总产量增长一成的亮眼数据对他来说可谓是再好不过的庆贺,只是,费副乡长接下来的汇报又兜头泼了他一盆冷水,因农药化肥等物质涨价幅度过大,农民的每亩收益比起去年来还要下降了半成左右。
石岗乡的工业基础相对孱弱,全乡九百一十万的工农业总产值中,农业占了百分之七十三点八,两万七千余石岗乡乡亲中,九成三的人要依靠那几亩责任田穿衣吃饭。
也就是说,有两万五千口子纯农民下半年有可能吃不上肉。
不过,农药化肥涨价是全国性问题,农民收入减少也不单纯是他石岗乡,田少武虽然揪心于农民收入减少,但全乡的工农业总产值稳步增长还是给他带来了不错的心情。
喝着茶抽着烟,田少武笑眯眯听完了陈苍伟的絮叨,轻声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陈苍伟沉吟片刻,回答道:“我想把候选人资格调整一下,把年龄限制往上提一提。”
田少武拿起陈苍伟送来的香烟,拆开了包装,抽出一支,反送给了陈苍伟。
“乍一看倒是个好办法,可你想过没有,搞掂了这一届,下一届该怎么办呢?你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完全可以再干两届嘛。”
陈苍伟不由一怔,两只眼眸尽显迷茫。田乡长这话是几个意思?这一届我特么都难说能搞定,哪还有什么心思考虑下一届的事情呢?
田少武再抽出一支香烟,在茶几上顿了两下,陈苍伟清醒过来,连忙拿出火柴,帮田少武点上了火。
田少武抽了口烟,风轻云淡接着说道:“再有一点,你当选举法是儿戏吗?没人告你也就罢了,真要是有人把事情捅到了上面,我也保不了你啊!”
选举法?
陈苍伟又是一怔。听说过,但从来没看到过,也没学习过,村里的选举办法都是沿袭三叔留下来的那一套,他还真没意识到上调候选人年龄是个违法行为。
该如何是好呢?
陈苍伟想点上香烟冷静一下,可手中的火柴却怎么也划不着。
田少武要过火柴,取出一根,轻松划着。陈苍伟慌忙要接过田少武手中划着的火柴,却被拒绝。依田少武的意思,他给陈苍伟点支烟也没啥大不了。
陈苍伟受宠若惊,赶紧扶着田少武的手,把嘴上的香烟点着了火。
田少武丢掉了燃烧殆尽的火柴,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再抽上一口烟,这才语重心长道:“依我看啊,考虑改选的事情并不是你陈村长的当务之急,你最该担忧的应该是赵家埠渡口的经营权,不瞒你说,岗东村的赵公博已经有好几次明里暗里地跟我提过这一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