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顺带着六子,两父子登门拜访蓝怡。
夏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看模样活脱一个大了二十岁的六子,沉稳和干练中透出商人的精明和朴实,很矛盾的结合却出奇的协调。据夏婉介绍,这夏顺一家乃是她的陪房,夏顺本是夏府得力的管事,一家人跟着夏婉到梅县后因为事情少反而闲下来,此番也算是给他一个机会。
蓝怡先让宇儿去请王二叔父子,自己带着宝宝在堂屋与夏顺父子先谈起这次的牡丹生意。
夏顺站起来向着蓝怡一揖道,“小人接到我家姑娘的吩咐便安排处理手边的事情,一路从梅县查访着赶回黄县。凤丹和紫斑这两个品种的牡丹各地种的并不少,特别是凤丹,这一品种做砧木仅少于芍药,各地花农种的药用牡丹中也有不少。除了药田里,让牡丹结籽的并不多,小人一路上也订下几家大的花农手里的牡丹籽,按着姑娘的吩咐,说是打算自己买来育苗种牡丹。”
夏顺停了停,见蓝怡点头认真倾听自己说话,便接着说,“小人问过花匠,牡丹三年以上即可结籽,产量不小管理也不繁琐。但是花籽九成熟即要采摘,两日内入土播种否则不容易发芽。”
蓝怡点头:“咱们今年并没有打算大面积栽培牡丹秧苗,这只是一个说辞罢了。”
夏顺看她虽年幼,也是普通农妇装扮,但神态从容,眼神明亮,态度不卑不亢。在这简陋的堂屋中丝毫没有惭愧和羞涩之态,反而落落大方,待人有礼。夏顺心中也对蓝怡能提出这等榨油赚钱的买卖,初次信服了几分。
蓝怡见夏顺站在那里,态度恭敬,腰背笔直,便客气地接着问道:“据夏大叔您看,牡丹籽的产量如何?”
“王夫人称呼小的夏顺就成,牡丹若是管理好了亩可植千株以上,五年生牡丹亩产牡丹籽在四百斤以上,花匠说可结籽多年,前朝栽种的牡丹现在仍有结籽。”夏顺将自己调查得到的数据报出来,这数字之中蕴含的信息让他颇为激动。
“小妇人以后就称呼您夏掌柜了。咱们的油坊以后还要靠着夏掌柜和六子费心,不知您二人此次回来如何安排?”
夏顺对这称呼也满意,点头说,“我打算今年趁着牡丹籽还没有成熟,先去把能收的牡丹籽收上来,留着榨油。当然,如夫人所说此事不可声张,否则便失了先机。”夏顺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管事,听蓝怡称他掌柜,便也不客气受了。这油坊生意若是运转起来,掌柜这一头衔也将名副其实。
“夏掌柜有所不知,这牡丹籽榨油虽然出油三成,到有道工序很繁琐,就是要给籽去壳和包衣。”蓝怡说道,“我到现在也是没有好办法,只能用镊子剥,很是废功夫。想必夏掌柜也劈开过牡丹籽查看研究过了。”
夏顺点头:“用那碾米的碾子改造一番应是能用的,左右咱们是榨油,碾破种粒也无妨。”
“夏掌柜说的是石面上刻有凹槽的那种石磨?”蓝怡仔细回忆,似乎有些印象。
“正是。”
蓝怡现在发觉自己低估了古人的智慧。想来也是,这里人既然种有稻谷,那么脱壳碾米方法一定是有的,亏得她还用镊子一个个剥了几天……蓝怡有些囧得揉揉手指,僵化思维果然要不得!
“夏掌柜,还有一事。我打算买山坡种上能榨油的紫斑和凤丹。以后牡丹籽油卖得好,牡丹籽定要涨价,先种下也可以保个稳妥。”蓝怡笑着说到,“也巧了,这北沟村东便有一块地适合种牡丹。此地靠近水源,土质也算不错,有山挡着冬日里也不太寒冷,种牡丹应是合适的。”
夏顺站起身行礼:“王夫人果真远谋。我家姑娘派小人过来听您安排给您跑腿,逢事都听您的。买地种牡丹依我看来是能成的。”
“姐姐那是客气话,您比我见多识广。一人智短,多人计长,遇事咱们还是要多商量。我已让孩子去请了家里的二叔和两个堂弟,生意上的事还是要靠您、六子和两位堂弟奔波。”蓝怡笑道。
夏顺听儿子介绍过这王|林山一家的情况,此时也点点头:“如此甚好。若咱们买来三年以上的牡丹植株,明年便可结籽榨油。不知夫人说的那处地方,有多少亩?”
“约莫五十亩,二叔和我各圈了十亩。”
“爹,我看咱们回了姑娘,圈下三十亩也成。”六子开口问道。
六子自进屋后便老实坐在边上认真听蓝怡和父亲交谈,他虽在姑娘面前得脸,来回跑腿看着风光,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厮罢了。他一家虽是大姑娘的陪房,父亲这几年也只管着间小铺面。姑娘此次肯将这油坊生意交给他们父子打理,也是因为自己和蓝怡母子熟识些,这次机会他们父子分外珍惜。
夏顺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沉下脸来教训道:“三十亩种上牡丹,这秧子就得几万株,养花的花匠和帮工得用几人,你可有想过?”
六子顿时低头,他只是觉得三十亩不是多大,哪里仔细想过这些问题。
“夏掌柜,您考虑的是,那处地方我已经与里正打了招呼给咱们留着,您回去问问夏姐姐,看看圈多少合适。这几十亩的牡丹咱们若是种下,还真得请个技术好的花匠指导才成。”蓝怡见六子如霜打的茄子般,也有几分好笑。
六子听蓝怡如此说,马上来了精神:“说起花匠,夏府里的赵花匠正打算寻地方呢,赵花匠是夏府里的老花匠,照顾花草确实有一手。”后一句他是向蓝怡解释赵花匠的身份。
“哦?赵尚景在府里待了十几年,怎得突然要寻地方?”夏顺问到,赵尚景他是认得的。
“还不是因为前些日子,三房的六姑娘办什么赏花会,把府里几盆珍贵花草搬出去炫耀,硬是把花都摘去。赵花匠心疼说了几句,六姑娘便回老夫人说他顶撞知县家的姑娘,人家不依不饶地讨说法,赵花匠一气之下便辞了府里的差事。”六子消息最是灵通,这等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也早就知晓了。
“竟是这样。王夫人,这赵尚景是个可用之人,您看?”夏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