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那种该死的耻辱感,又重新弥漫了全身。便如当初在苇村,他深陷火海……
柳沉咬着牙,并不愿束手就擒。
“传令,聚拢附近的战船人马,我等寻一方向突围!”
“军师,那散开的大军呢。”
“顾不得了。”柳沉声音发冷,“诸君莫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我柳沉之智在,要不了多久,重新集结大军,我等一样能大破蜀人。”
这饼有点馊了。
同船的两个世家大将,都听得皱起眉头。这所谓的天士柳沉,似乎也就这样子,并无太多的惊艳。
“速去啊!”在惨叫与火光中,柳沉颤声催促。在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尚方剑。
甚至在出长阳之时,他憧憬过无数次,要借着这柄尚方剑,像袁侯爷一样,斩尽蜀贼,斩尽天下奸臣叛党。
“吾柳沉,不服不甘——”
夙愿被破,柳沉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戾气满满。
但攻来的蜀军水师,并未给他任何的机会,未等到他收拢残军,漫天的远射飞矢,已经一阵接着一阵,在一个个西蜀裨将的指挥下,射得北渝世家军,死伤者越来越多。
江面的浮尸,在月光与火光的映照下,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弥漫的血腥气,已然呛住人的鼻口。
眼见着残军突围不成,柳沉嘶喊的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刚扬名,又被北渝人奉为“天士”,却不料,从长阳出军的第一场,便遭到灭顶的痛击。三万夜渡的世家军,被层层打击之下,战死者已经逾万。而且,水战不同于陆战,没有退路可言,船毁人亡,只等蜀人水师大军靠近,恐要被全歼在此。
“柳军师,赵元将军战死!”
“柳军师,冯云将军也战死了……”
“吾柳沉,一生只效忠北渝,这些蜀人,莫做劝降的打算!”柳沉咬着牙,举高了尚方剑。但举了久久,又颤着手回了鞘。
在周围士卒的错愕中,这位自诩为北渝第一军师的书生,艰难喘了二三口气后,声音已经变得哆嗦。
“吾不惧死,但北渝现在的战势,需一位大谋者坐镇。吾要留着性命,助主公一统江山!”
“诸君……有无干葫芦?”
……
“围。”看着前方的火光,苗通声音冷静。若非是为了保全兵力,应对准备赶来的第二轮北渝援军。
他何须与黄之舟做下这个局。柳沉虽有小智,但又并非常胜,在江上断然是挡不住他们的。
“传令全军。”
“不管是柳沉的世家军,或是谢秋麾下的旧军,都是北渝之敌,皆可杀。”
“破掉这支人马,我等立即渡江,杀入长阳!”
……
另一个方向,同样站在船头上的小狗福,在看清前方的战势之后,也蓦然松了一口气。
西蜀,在万般的苦战与筹谋下,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攻破长阳,不止天下震惊,更能全面击垮北渝人的士气。
便如常胜的想法一样,破掉敌人的中枢王城,在这场逐鹿中,便已经胜了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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