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说,那峨眉山一众山贼……已全部归降公子了?”
“不错。”
“就是之前洗劫了南安县城的那伙人马?”
“正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大人好悬没有当场喊出声来。
不过身为张氏家族中人,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他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汤,转头看向低眉顺眼,侍立一旁的胡立。
胡立见这官看他,便努力摆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他已经不认识张县长了。
然而张大人对他却还印象深刻。
在张县长眼中,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以及对方鼻梁上的一道刀疤,逐渐与两年前的一幕重合。
而这张笑脸当时说的却是:“狗官别跑!还不下马受死!”
要不是他马快,恐怕今年已经两岁了。
想起那年的遭遇,心比嘴里的茶还苦。
张大人后悔了。
上次刘禅登门的时候,他其实没太当回事。
刘禅嘛,世家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平日狂放不羁,不治经典,不守礼法,还经常和一些贱民盗匪混在一起,甚至称兄道弟。
口中常出悖逆惊人之语,就连他爹刘备都常常拿他没办法。
与他的义兄刘封可谓天壤之别。
假如来的是那天生神力、战功赫赫的刘封,张大人肯定不会像这次一般怠慢。
至于刘禅继位以后?
刘备正春秋鼎盛,哪有那么快继位,何况……
张大人揣在袖子中的手,摸了摸之前那封信。
可没想到,这刘禅居然还真的把峨眉山贼给收服了。
传闻军师诸葛亮偏爱刘禅,看来果然不假。
这一定是把成都最精锐的守兵派给他了。
但即使是这样,这位刘禅也小觑不得。
就算是精锐,如果领兵的是个草包,也绝不会有此战绩。
而且诸葛亮的态度……本身就是一个极重的砝码。
张大人心中又重新盘算了起来。
看来关于信中那件事,还是审慎观望一段时间才好。
“哈哈哈,好啊,好!”张大人大笑起来,猛地一拍矮桌站了起来。
倒把胡立吓了一跳。
这老小子突然发什么疯?
张大人拱手一揖:“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啊。本官常听族弟提起刘公子……呃,颇有异才,不想武功也如此不俗,实乃汉室之幸啊。”
刘禅心下暗笑,还得说是饱读诗书的人啊,就自己那名声,也难为张大人还能想出“异才”这么个词儿。
张县长的族弟便是张翼,历史上当过庲降都督,随诸葛亮、姜维参加过北伐,也算是季汉后期一名重臣了。
现如今应该正跟着老爹打汉中之战。
刘禅此时才站起身,微笑回礼:“哪里,张大人谬赞了。那约定的粮草衣物?”
“公子莫急,本官已差人去办,明日一早定可备好。”说着他上前亲切的拉着刘禅的胳膊,“公子讨贼劳苦,本官已备下薄酒小宴给公子接风洗尘,还请务必赏光啊。”
说罢又一拍脑门道:“哦对,来人呐,去取二十瓮好酒,宰牛烹肉送去城外营寨,予将士们解渴充饥。”
“大人且慢。”
此时军侯李二忽然抱拳行礼道:“我等行军在外不便饮酒。”
“嗯?”张大人疑惑的看向他,又看看刘禅,“这位是?”
这名顶盔披甲的小将虽不如一旁的白毦精兵凶悍健硕,但看着白白净净、气宇不凡,也不像等闲士卒。
刘禅笑道:“此乃我麾下军侯,规矩是我定下的,多谢大人美意,便只给他们送些肉食就好。”
张大人眉头一挑,也没再坚持,心中却又盘算上了。
打了胜仗,却不许畅饮,刘禅的规矩实在有些苛刻。
这军侯却不见丝毫怨忿,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或许这位刘禅小公子,远不像传言那么简单呐……
……
宽敞的宅邸,精致的屏风,甚至还有在这个时代十分珍贵的几卷竹简摆在案几上。
大木桶中撒着新采的花瓣,刘禅正安逸的浸泡在其中,一双细腻的小手在自己肩膀处揉捏,力道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