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东三郡取得胜利之后的庆功宴上,刘禅酒醉之前曾和马超有过一番对话。
当然彼时刘大太子三杯酒下肚,已经有点晕乎了,事后忘了个精光。
然而那些话,却在马超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一般,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孟、孟起将军……嗝~,你觉得历史上的马孟起,为啥武力值那么高、智谋也有,大胜仗也打过,却最终把家底都赔光了呢?”
当时的马超一阵尴尬,要是换个人敢这么揭他伤疤,估计马超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对眼前这位解开他心结的古怪太子,他只是感觉有些面上无光。
“历史上的马孟起”这种说法有些怪异,但太子喝高了之后说话经常颠三倒四。
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更是层出不穷,这已经成了固定节目了,也不稀奇。
那时的他只是尴尬的笑笑,沉声道:“超虽勇猛,谋略……谋略实有不足,屡中敌人奸计,以致宗族妻儿惨死,方有昔日之败。”
幸亏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旁人,否则当时若是让刘封等人听见,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锦马超居然会这么说,下巴都要惊掉了。
然而刘禅只是略微一顿,醉眼瞄了一眼马超后点点头,又摇头道:“这只是表象,孤、孤接触之下便知,马孟起不是少智之人。”
听他这一说,马超心里好受了不少,然而刘禅的话却又勾起了他的兴趣。
“那太子以为,超昔日为何惨败?”
刘禅醉眼朦胧的想要再喝一盏,却被马超一把给按住手腕,将酒盏拿了下来。
要是让素有“三杯倒”绰号的刘禅再喝,估计就啥也听不到了。
刘禅被拿走酒盏,喷着酒气笑道:“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如何能胜啊?”
马超皱眉疑惑不解:“吾起自西凉,麾下也曾兵精将广,如何会是无根无源?”
“嗝~”刘禅眼神清明了一些,道:“自古阴阳相合、刚柔并济,上位者亦当恩威并施。威寡则小人叛,恩寡则众人离。
“夫古来诸侯者,惠及于民,则力出于民;惠及于世家,则力出于世家;惠及于宗族,则力出于宗族。”
马超听着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刘禅说的也不是什么难懂的事情。
“呵呵……”刘禅忽然对马超笑问道,“敢问将军,曾惠及于何人啊?”
“!!”
时至今日,马超仍旧忘不了,那天太子刘禅的一问,给自己带来的深切震撼。
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他马超勇则勇矣,可他的强大与力量又曾惠及何人呢?
当所有人都认为支持你没有任何好处的时候,那你的力量又要从哪来呢?
以一己之力,一人、一枪、一马荡平天下吗?
“笑话。”战场之上,将后半句话狠狠咽回去的马超轻声道。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高举的骑枪,仇恨与愤怒还在,但却奇迹般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四十不惑,先贤诚不欺我。”他释然微笑道。
“伱说什么?!”城楼上的杨阜焦急的大喊。
下辨仅有的几百守军,也紧张的握紧枪矛弓弩,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马超深深吸了一口气——
“吾乃大汉骠骑将军,西凉马超!今奉诏讨贼,诛杀篡逆,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莫不从服!”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尽管已经年逾四十,他却感觉从没有哪一刻的自己,像如今一般舒爽通透,像如今一般充满力量。
“尔等皆为汉民,何苦反助逆贼!今若拿下杨阜,放下刀兵,仍是我大汉的好儿郎!我军入城之后,定不与尔等为难!”
掷地有声的话语飞向城楼,仿佛一道炸雷般,将那些尚在犹疑的守军尽皆镇住了,也轰得杨阜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
他在说什么。
定不与尔等为难?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是那个屠杀人母,火烧历城的马超!
当啷~
耳边传来的一声响,仿佛砸在了杨阜心里一般。
转头望去,果真是一个已经失去了抵抗意志的士兵低着头,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给我把矛捡起来!”杨阜气急败坏道。
那士兵充耳不闻,只低着头。
“好好好,汝此举与逃兵无异!将他与吾拿下,容后发落!”
然而他话说完,周围却静的出奇。
杨阜环视四周,全是垂头丧气的士兵,却没有一人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