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商小蝶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念头,最后认定,这中年道士很可能是云门宗的人,是特意来调查李青山一家被杀一事的。
这时候,商小蝶突然有个冲动,想要告诉他李坤的事,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并不能确定对方的底细。另外,还有一点也让商小蝶颇为不解,这道士就算要打探消息,为什么要找她?还特意先问她跟商家堡的关系?
从小被歧视的商小蝶,很小就学会了揣摩人心,而且她对陌生人的戒备远比其他对陌生人的戒备为重。此时中年道士的行为让她猜不透,自然是要多一个心眼。
为此,商小蝶也打算探探对方的底,遂坦然地说道:“知道啊。”
“你都知道些什么?”中年道士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异。
商小蝶嘴一撇,说道:“你刚才不也听见了吗?酒楼里都在议论此事,你要感兴趣,可以去找他们问啊,我也是刚听他们说的。”
中年道士冷哼了一声,说道:“小姑娘很不老实。”
商小蝶虽然知道这中年道士颇为厉害,但她相信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因此,在被他突然拦下的瞬间虽然略微有些害怕,但她很快就定下心来,反而有了试探对方底细的想法。
商小蝶故作天真地反问道:“我怎么不老实了?难道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些什么?这就奇怪了。李家村被屠案件,不管是那么酒徒猜测的仇杀也好,还是山贼作案也罢,都是惨无人道的血腥事件。我一个小姑娘,又岂能知道什么?难不成你还怀疑是本姑娘作案不曾?”
中年道士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贫道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明明去过李家庄惨案现场,却为何向贫道隐瞒事实?”
商小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
中年道士又一声冷笑,随即从怀中摸出一缕丝线来,说道:“姑娘应该识得此物吧?”
商小蝶见那丝线竟然跟自己背包边缘镶嵌的蕙子装饰一模一样,她顿时明白过来,这丝线定是当时料理李坤时不小心扯落下来,就此留在了现场让这道士捡了去。由此可见,这道士竟然真在调查此事,而且已经去过现场了。
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呢?难道真是云门宗的人?
商小蝶心里暗自惊疑不定,但脸上却显得不以为然,只得承认道:“本姑娘确实去过,那已经是惨案发生后一个月的事了。就算如此,又能怎样?你又不是衙门捕快,本姑娘凭什么要告诉你?”
中年道士顿时将脸一沉。
商小蝶这才发现这道士威严起来竟也非常吓人,由此可见,之前的和善都是假象。
为此,商小蝶心里免不了有些胆怯,但兀自硬着头皮道:“你是什么人?是云门宗的?”
中年道士竟然很干脆地承认道:“不错。这下姑娘应该知道贫道有过问的权利了吧?”
商小蝶心里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拿不到主意要不要把李坤的事告诉他。但是,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不过,既然自己已经承认去过了,总得有个正当的理由,否则,对方怀疑自己也就很正常了。
为此,商小蝶很坦然地说道:“你既然是云门宗的人,自然有权利过问了。不过,你找本姑娘却是找错了人。本姑娘确实去过李家庄惨案现场,那是在惨案发生后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你刚才也应该听见了那个酒徒说的话了。不瞒你,本姑娘是喜欢跟鬼魂打交道,经常干些超度冤魂之事。李家村数百人被杀,冤魂无数,本姑娘自然不希望那些冤魂得不到安息,甚至祸害人间,所以特意去行那超度之事。”
商小蝶边说边观察中年道士的神色,见对方面色略有缓和,顿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手中寻得的丝线确实是我背包所遗之物。不过,就此,你也应该知道那惨案跟我无关。听说惨案发生之时,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所有的行迹都被暴雨给洗刷干净了,而你却找到了这一缕丝线。这就足以说明我是事后去的惨案现场。”
中年道士皱眉颔首,态度顿时平和了下来,问道:“那姑娘当时可有什么发现?”
商小蝶叹了一口气,脸露不忍之色,这倒不是装的,说道:“本姑娘只看见村子里到处都是散乱的白骨,竟无一具完整的尸骸。那李家村毕竟太过偏僻,又少有外人涉足,所以案发后月余方传到仙居镇来。这一个月来,那些尸体自然成了野兽的美食。真是——”
商小蝶说到这里,面露不忍之色,便说不下去了。
自然的,这些景象中年道士也已经看见了,无需商小蝶多言。
就此,中年道士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凭他这么多年的阅人经验,他相信商小蝶所言基本是事实。
商小蝶见他沉默不语,自然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经过一番寻思后,商小蝶还是决定暂时不泄露李坤之事。因为,她毕竟并不知道这中年道士的来历,不能够单凭他自己的说法就相信他。这点自我保护的安全意识还是有的。
另外,商小蝶还觉得,如果云门宗真的在调查此事,那后面一定还会有真正的大动作,到时候真的能够确认他们的身份后,再交出李坤不迟。
“我可以走了吗?”
商小蝶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问道。
中年道士立刻又面露和善之色,说道:“当然,谢谢姑娘。不过,如果有必要,贫道或许还会去找姑娘。”
“随便。”
商小蝶嘴里说道,心里却想,“如果你真是云门宗的,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商小蝶说完,便自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