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口中所说的盛行呼声,自然是瞎编胡谄,话中重点,当然是削藩俩字。
大臣们听话听音,没有一个不明白的。
关于如何削藩,一直是困扰古今帝王的一个超大难题。
若是摁得过了,藩王们就会产生强烈抵触;若是抓得松了,就有可能酿成藩镇割据之势。
这种力道,委实不好把握。
藩王和朝臣不同,不存在所谓的致仕一说,只要他人还活着,就能享受到与生俱来的超然待遇。
此外,藩位还属于世袭制。
爹死了由儿子继承,儿子死了又由孙子接盘,福荫可达好几代人。
值得一提的是,本朝藩王的开枝散叶能力极其强大,只要三十来年时间,一个王就可以繁衍出上百个子孙。
想想也能理解,在‘没有圣谕不得离开封地’的强制禁足令下,他们的娱乐项目确实少得可怜,而造人运动,也就变成了他们日常的主要排遣方式。
宗室人多,就代表开支不菲,仅仅这一项,就占据了皇帝内库银子的八成消耗。
可是,这些钱却换来了一大群的白眼狼。
他们不仅不感恩,竟然还想着要当皇帝。
就当下的实况来说,豢养门客以及家臣,已经成为了不少藩王的主要嗜好。只要他们处心积虑,就可以经营出一些实质性的名堂来。
由此可见,藩王的势力必须设法削弱,否则,就会有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李良启于未来崛起。
推恩令固然可选,但那却需要两代人的时间才能见效,皇帝已经等不及了。
为避免重蹈建武帝的覆辙,他决定采用一种看似的合理的方式来解决此事。而李良启的造反,就是一个不错的可选由头。
当然了,这个由头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群臣虽然被蒙在鼓里,但也不是懵叉叉的睁眼瞎,他们审时度势,基本上是看出了症结所在。
燕王造反,其子又造反,难道这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
削弱藩王实力,势在必行。
然,想归想,做归做。
面对皇帝的公然垂询,大臣们却是全都闭上了嘴巴,他们既不出一言、也不献一策,就如同会说话的哑巴一样。
这种一开口就会得罪一大票人的蠢事,又怎能鲁莽地去做呢?
且,还没有半点好处。
对于群臣们的装傻充楞,皇帝倍感膈应。
自己自诩是古今少有的道德明君,自然是不适合去唱黑脸,最好方法就是,让群臣们泣血力谏,而自己则是半推半就地勉强为之。这样,既保全了面子,又能把事办成,相得益彰。
可没曾想,这些个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精,见势头不对,全都变成了尸位素餐的假哑巴。你说你说,这还有半点替君分忧的觉悟吗?
不得已下,皇帝只得向殷俊投去了求援的目光。
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理应开拔头筹。况且,殷爱卿的威望现在正盛,由他站出来那么登高一呼,别人又焉能不应?
殷俊见皇帝望来,也不禁泛起了纠结。
老丈人曾再三地嘱咐说,一定要处事圆滑,切莫要木秀于林,从这一点上来说,自己不应该去捅这个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