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即将破碎的花瓶,沈安即便对它感情很深,他的选择也只会是果断的把它砸碎,然后再买一个新的花瓶,和它一模一样甚至比它更好的花瓶,而沈平不同,她的第一想法是修修补补,尽自己一切的力量去挽救这个花瓶,只要这个花瓶还有一线生机,哪怕仅仅是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手的。
自己家里的情况,沈安这个十七岁还没有成年的小屁孩都早已看的明明白白,沈平这个二十三岁已经算走进这个社会的成年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或许知晓的东西比沈安少,又或许知晓的东西比沈安多,沈安竭尽全力隐瞒的东西或许是沈平早已经知晓的,只是她依旧不肯接受即将到来或者说理所应当到来的事实,她总以为自己的努力能改变一切。
如果说沈安是一个现实主义者,那么沈平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理想主义者。
“怎么能说是摇摇欲坠呢,我觉得还好呀,大家至少还能在一起心平气和的吃饭。”沈平道,她还是认为这个家还有救。
“咱不聊这个,聊这玩意也是徒增悲伤罢了,聊点别的吧。”
沈安刚才情绪激动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情急之下说出那番话,他并没有考虑到后果,实属他的不该,说完他就后悔了,现在他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
“努力学习呀,只有认真学习考上大学你才能走出这所城市,若是你真的讨厌他们俩,考上大学之后就选个很远的城市吧,毕业之后也在那所城市待下去,不需要回来,他们俩,我会照顾的,若是你过意不去,可以寄点钱过来,一点心意即可。”
沈平的这番话给了沈安很大的冲击,他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自古男人养家糊口,照顾父母理所应当,就像沈安的爷爷和沈功来住在一起一样,沈安的外婆之前和沈安的舅舅住在一起一样,至于女人,人们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了,是别人家的人了,又何须照顾父母了呢,即便她真的愿意,她的男朋友难道就没有话说了吗,他娶的只是你这一个人,而不是你这一家。
虽然沈平的话愚蠢中又十分感人,但也给了沈安启发,他其实也没必要太在意以后与陈星和沈功来的生活,他之前所以为的,是他们三必须要住在一起,毕竟沈安的爷爷之前是这样的,沈安的外婆之前也是这样的,现在想想,倒是他钻了牛角尖了,在他们老了的时候他大可把这二人送进养老院,若不愿意,他也可雇佣一个保姆伺候他们安享晚年。
他们在沈安年少的时候养育了沈安,沈安在他们年老的时候养育了他们,他们没有给予沈安一定的爱,沈安又何必给予他们一定的孝呢。
如此想想,沈安倒是豁然开朗了,即便这样做或许有违所谓的孝之道,沈安也不觉得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此之做法,已经义尽良绝了。
若是撇开他的家庭,撇开沈功来和陈星,他的自卑不说全部没了,至少也少了一半,他,是歌手,是木鱼,是年仅十七岁就已经百万身价的男人了,这样的他是可以追求姜梓荞的,是可以和她在一起的。
想明白的沈安再回过神来和沈平聊天的时候,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他了,他坚定自信,不再迷茫仿徨。
沈平说了很多,此次和沈安交谈她是有目的的,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继续这样堕落下去,游戏给不了他饭吃的,家里也没有什么足够的经济和人脉帮助他,他能靠的只有他自己,还有她这个姐姐,若是现在还不知道好好学习,以后怕是连老婆都娶不起了。
沈平虽然没有说什么好话,甚至一直在贬低着沈安,嘲笑他自以为是和异想天开,但的的确确是真的在为沈安着想,她着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自己变成沈安,替他好好学习。
沈安很早就明白了学习的重要性,每个人都明白,你要问路边的乞丐,他也会跟你说学习很重要,只不过有太多了的人是那种装睡的小孩了。
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小孩。
沈安清醒了,从此刻开始,他所做的一切,每一件事,都只是为了他自己,与其他人无关,他不为沈功来学习,不为陈星学习,只为他自己学习。
他并没有向沈平许予承诺让她安心,他自认为这种空白的东西不如班主任江灵发在微信群里的成绩表更让人信服,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承诺的事却很少有人去做。
人是有情感的,短期的难受和开心都是和自己的所见所闻有关,这种情绪持续的时间短暂,也很容易忘记,而那种长期的难受,那种呼吸不了新鲜空气的感觉,那种心脏痛苦的感觉,都是自己强加于自身的,你要强,善良,诚实,勇敢,有着远大的理想抱负,不说做了多少善事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样的你若生活的糟糕透了的话,那些所谓优异的品格将会变成最折磨的刑具让你痛不欲生,人最怕自己饶不了自己。
不妨把自己看成一粒尘埃,来到这个世界,若能呼吸一刻的新鲜空气便是欢喜的,若能感受绵绵细雨的滋润,便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是幸运的,若能翱翔于天地之间,目睹万物之造化,生之喜,死之悲,村庄烟火,城市霓虹,江海之气势浩荡,小河之细水长流,便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