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有高耸如云的翅膀,更加不会有重重的拍击。
只是一股浅浅的低语声。
如同亚希区广场那边平静的人造湖被投进了一颗石头,一道浅浅的涟漪泛开。
只是这道涟漪不是水波,而是空间中一些无法言语的存在。
有人称之为“灵”,有人称之为“魇”,更有人称之为“旧日之沙”。
顺着这所谓的“旧日之沙”。
这股在空间中律动的气息递了过来,穿透易秋的胸膛,于他而言就像是小时候冬妹哭累了趴在他胸口睡觉的感觉,很温柔,甚至有些过分温柔了。
但正是这道过分温柔的气息扑到了湿漉漉的床单上面,激起无数细小的水珠。水珠最终化成粉末弥散在空气当中。
易秋吸了口气,感觉清新不少顿时眼睛一亮,看着外面惊喜道:
“原来你不仅仅是风干机啊,还是空气加湿器欸。”
这句话说完,忽然一阵大风吹了过来。
在看不到的地方,传递过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似乎是手的样子。
说不清的感觉。
这道奇怪的感觉从他的脸颊滑下去,抵在下巴尖端,然后左右摩挲。
易秋顿时瞪大了眼。
“这个动作是……非礼!”
然后他一手拍了过去,打散攀附在面前的感觉,怒冲冲吼道:
“就算你帮我风干了被子,帮我湿润了空气也不可以玩弄我!我注定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吼完后,他重重地把窗户关上,转过身去。
在雾渊之下,一道低沉压抑的吼声出现,又很快消失。
沉下去。
敛去气息,不再带来黑暗。
一切沉寂下去。
易秋的眼神渐渐灰败起来。
他的身体贴在墙上,顺着墙渐渐滑落。
坐在地上,他皱起眉沉思。
“居然不是旧神。”
最开始睁开眼时,是在外面那“风干机”的梦境里,但是当易秋直视它的恐惧之眼时,却感受不到一点神性。反而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一种——
“一种生灵的感觉。”
“有着神的力量,却没有神性,这到底是一尊什么存在?是没有被挖掘出来的支配者?还是被支配者?”
亦或者——
易秋抬起头,取下脸上的面具然后紧紧看着它。
“亦或者是……被流放者?”
很像,易秋突然发觉那“风干机”很像是被流放者。一样可以制造梦境,一样可传递信念,一样可以操纵旧日之沙,但是不能召信,不能立教,甚至不能现身。
之前它营造梦境让易秋以为自己看到了克苏鲁,还使得他感动了一会儿呢。
然而——
所以易秋大感无味。
“但是,旧日泯灭消散后,流放之地不是随之消散了吗?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易秋觉得这个凭猜是猜不到的,就没有多下功夫。
反正迟早是有机会见面的,要是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冲着深渊吐口水就是了。
上次就是这么逼旧神现身的。
要是这样都不行的话。
“就只有冲它撒尿了。”
易秋始终明白,旧日支配者的灵魂在于未知和恐惧,如果失去了这两个,就只是一堆奇形怪状的大怪兽而已。但也正是这两点才能使它们在无尽旧日里拥有无数的信徒。他们癫狂,疯魔,他们愚昧,无知,但就是信仰诸神。任何事物都无法改变,每日夜里都要吟唱唤醒神明的咒语,然后满怀期待等待它们在梦里降临。
在地上蹲了有一会儿。
易秋扶着墙站了起来,感觉有些头晕恍惚。
“这有点低血糖啊,明儿个让二丫做点补血的。”
抬起脚看了看。
人字拖前面防止脚滑的竖条出现了一条裂纹,有些夹脚。
左看右看,没有看见其他能穿的鞋子。无能地锤了锤桌子,咬牙道:
“想我易秋以前玩什么游戏不是混得顺风顺水的,到了这里偏要受着窝囊气!”
说着,他抬头大喊:
“修亚,你到时候要好好补偿我啊!”
嘎吱——
书桌上的笔无人而握,却行字如明。
一个几乎要刺破纸张的字出现在上面。
“好”。
易秋撇撇嘴又说:
“你这一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你是想等我死了烧给我?”
钢笔又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