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军早早就起床了,和周瑞斌、赵晓梦一同来到医院,见到了周志平的主治医生杨同庆主任,杨主任见到赵晓梦和周瑞斌,把他们叫到医生办公室,见一个陌生年轻男人也跟随进来,就说:“你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待会再来好吧。”
周瑞斌忙说:“这是我的朋友,刚从老家赶过来。”
杨主任默许了,关上门,让大家都落座后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在等死。虽然做手术的风险也是很大,病人的身体状况也不大好,我还是建议尽快再做一次手术,我们作为医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和齐主任是多年的老朋友,你们也是齐主任介绍过来的。所以,我是实话实说,病人也有可能在手术台上下不来,手术成功的机会不到一半。当然,做不做手术,作为病人家属,需要你们拿主意。”
人生就是这样残酷。往往需要你在很不熟悉的领域,面对着极大的信息不对称,决定着一件只能由生和死来判断是否正确,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是否正确的事情。
这个主意还只有你来拿,别人谁都替代不了。而在病床上的病人,其生死就决定于另一个人的几分钟判断。
这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和选择刘军的方案一样。
赵晓梦的态度差别却很大,面对刘军的建议,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但面对杨主任的建议,她会很纠结。这是不同的职业,不同的技术背景给人的置信度差异。
周瑞斌对医院的信心已经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他其实是不愿意再在父亲身上动刀子,并且他还想着给父亲服用刘军的药,但这个时候他没有太大的发言权,看了看母亲一眼,他犹豫了一下说:“杨主任,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
“要尽快拿主意。”杨主任站起身来,这是送客的意思,他一天到晚忙得很,也没空跟病人家属做太多的解释。
三人回到周志平的病房,这是一个普通单间病房,周志平还躺在icu,病房里只有两个人在,一个是护工,一个是赵晓梦的弟弟,也是过来照顾病人的。
icu的探视时间只有下午的半个小时,周志平还在昏迷中,周瑞斌现在也混不进去icu,只有耐心地等待,护工见他们要讨论事情,也知趣地离开病房,刘军也要离开,赵晓梦叫住了他。刘军很疑惑,这种事情的讨论都是家庭成员参加,自己一个外人为何要留下来?
赵晓梦先和雁洲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齐主任打了电话,把情况和他说了说,齐主任的意见和杨主任没太大差别,把风险和机会都解释了一下,然后把做抉择的权力交给了赵晓梦。
众人皆沉默不语,赵晓梦下意识地把玩着一支签字笔,似乎想借助这个道具做出决策。
“要不,听听周叔叔本人的意见?”刘军突然道。他也知道这话由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点冒失,但这个气氛太压抑了,他忍不住要打破它。
“姐夫还在昏迷中,怎么发表意见?”赵晓梦的弟弟没好气地说。他不知道姐姐为何要把这个陌生人留下来参与家庭讨论决策。
虽然有人反对,但是刘军还是分明感受到大家长吁了一口气,好像能暂时卸下一个沉重的担子歇歇脚。其实,此时不做决策也是一种决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