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跟着瞎混?我找他复习功课的。”冉琴出门就跟父亲甩脸子,跟着两个字还加重了语气。
“不是跟着瞎混是什么?这小子好好的工作不干,堂堂名牌大学生从魔都回来开这么一个小杂货铺,还不是瞎混?你一个无业游民,成天找一个杂货铺小老板瞎聊,不是跟着瞎混是什么?复习功课?骗你老子呢。纸笔书都没带,复习啥子功课?嗑瓜子功课?”冉爸爸也有意在跟着两字加重了语气,然后又叹口气道:“要是他还是魔都那个大公司的员工就……”
说了这么半句,冉爸爸察觉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尴尬地咳嗽两声,当时刘军考上名牌大学,刘家摆了十几桌,自己一个堂堂的科局级领导都都得凑上去说几句恭维话。
那一年,冉琴初中毕业。
冉爸爸很恼火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学习一塌糊涂,连个重点中学都考不上,后来熬到高中毕业,考了个三本,冉琴不愿意去,毕业两年多了,东不成西不就的。有段时间,冉爸爸是有这个心思将冉琴说合给刘军,可惜刘军的父母看不上,放出话来,他们老刘家的媳妇要在大城市找的。从当时的条件看,刘军前途无量,冉家的确有点高攀了,现在呢,风水轮流转,冉爸爸看来,刘军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了。
“你以为他能看上我这个三无女青年?”冉琴低声嘀咕道。
“什么三无女青年?小脑袋瓜子成天那么多怪词。”冉爸爸训斥道。
“三无就是无学历、无职业、无容貌。你以为你女儿在人家眼里是香饽饽呢。”冉琴有点郁闷,踢了脚下的一粒小石子,小石子飞起来撞在冉爸爸的脚上。冉爸爸拍拍裤脚,不屑地说:“你马上要进事业单位的人,他一个杂货铺小老板怎么配得上你,大学生又怎么了,大学生我还见得少吗?我单位那几个大学生还不是那吊样。”
看着冉琴父女远去的身影,刘军心意阑珊回到柜台后面,收拾着装着瓜子壳的簸箕。一个六十岁的花白老头走了进来。
“老板,这个广口玻璃瓶怎么卖?”老头指着一个用来泡药酒的五升瓶子问道。
“1元。”刘军头也不抬地回答。
“便宜点。”
“最低9元。”
讨价还价了一番,成交价定在8元。老头从口袋里左摸摸右摸摸,找出一堆零钱推到刘军面前。刘军点点数,只有75元,面无表情地说:“还差5角。”
“小伙子,5角就算了嘛,我经常来的,老顾客了也不照顾一点?”
刘军鄙夷地看看这个老头,坚决地摇摇头。什么老顾客,为了5角钱拉交情也不嫌臊,见老头还要扯皮,刘军冷着脸斥了句,买不买,不买拉倒。本来心气就不顺,这个老头还叽叽歪歪烦人,老子即便虎落平阳,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只要违背了原则,一分钱也不能让。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一向无往而不胜的老头终于在刘军这个吝啬小老板面前折戟沉沙,乖乖又掏出5角钱拿东西走人,出门时还在地上吐了一口痰,咒骂了一句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