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抛弃臣民,臣民也会抛弃君主。
这件事关乎整个国家的根基。
即便魏无忌弥补及时,在秦国的宣扬下,这件事仍然被传播开了,对魏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再加上之前魏王为了几座城池出卖范座,先后两位相国差点被魏王坑死。
导致魏国很多贤才宁愿追随魏无忌,或者隐居深山,也不愿出仕魏国,效忠魏王。
人杰地灵的魏国,竟然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能臣。
后来长平之战,秦国威胁魏王,只要敢支援赵国,就攻打魏国,接着用垣雍诱惑魏国,答应事成之后,将垣雍送给魏国。
一手大棒,一手大饼。魏国硬是一个兵都没敢派。
如果不是魏无忌对范座有大恩,临行前请他出仕,辅佐魏王。
他都不带看魏王一眼的。
「信陵君,老夫会认真辅佐大王。但若是魏王执迷不悟,你就不要怪老夫了。」范座望着不远处的王宫,喃喃说道,然后快步走了上去。
「大王欲亡魏国乎?」进入王宫后,范座拜都不拜,先声夺人,一开口就将魏王镇住了。
「先生何出此言?」魏王‘蹭
蹭蹭走到范座面前,俯身一礼,急声问道。
「我魏国实力比之秦国如何?」范座问道。
「不如。」魏王摇头道。
「我魏国的实力比之赵国如何?」范座又问道。
「……也不如。」魏王嘴上不想承认,但想想赵国和魏国现状,不得不承认,只是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赵国和秦国不同,秦国和魏国一直都是敌人,承认敌人比自己强没什么难的。敌人强大,也能侧面说明自己的实力。
但是赵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魏国的小弟,承认曾经的小弟现在比自己强,可比承认敌人比自己强难多了。
「既然我魏国的实力不如秦国和赵国,大王为何要同时得罪两国?这难道不是取死之道?」范座沉声问道。
「寡人没有得罪秦国和赵国啊。」魏王说道。
「九鼎是秦国和赵国想要得到的。秦国灭周,为的便是九鼎。赵军得到九鼎,途径我魏国,我魏国却将九鼎霸占,更是将赵军扣留在大梁,以为人质。大王还敢说没有得罪秦赵两国?另外,大王在扣留赵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留在邯郸为质的信陵君?大王如此做派,让信陵君如何自处?」范座以近乎咆哮的方式怒吼道。
你他娘的为了得到九鼎用赵军做人质,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弟弟在赵国的身份也是人质吗?
九个破鼎还不如你骨肉兄弟重要?
魏王面露尴尬,他霸占九鼎的时候,确实没有想到弟弟还在赵国做人质,主要是魏无忌和赵国的相处方式完全不是人质的方式,导致他忽略了这点。
但在范座看来,魏无忌离开魏国,已经为魏国做出了巨大牺牲。到赵国能担任相国,那是魏无忌有能力有信义,否则怎么不见其他人质担任相国?
「寡人没有想要霸占九鼎,只是借过来看一段时间,之后就还给赵国。」魏王讪讪一笑,脸皮抽搐了几下,藏在袖子里的手掌不安的握紧,松开。
「大王说这种话自己信吗?还是说大王将赵国当成傻子?」范座看白痴一样看着魏王,魏王不好意思的转过脸。
「相国舟车劳顿,先喝杯茶解解渴。」龙阳君连忙走过来,给范座倒了一杯茶,缓解尴尬。
「多谢龙阳君。」范座点了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
虽然魏王好男风一直令人诟病,但魏国很少有人会看不起龙阳君,因为这家伙不是一个花瓶,而是真有能力。
很多事情都是因为龙阳君劝谏才得以成功。
魏王连自己弟弟的话都不听,唯独会听龙阳君的话。
毕竟耳旁风是比不过枕边风的。
「大王。九鼎很显然是秦国故意放出来,用来分裂我三晋的,大王霸占九鼎,正中秦国下怀。如今秦国已经拿下三川,接下来必然会对我魏国动手,若是这时候得罪赵国。一旦秦国伐我魏国,我魏国拿什么抵挡秦国虎狼之师?况且那九鼎不过是死物罢了,就算送给赵国也没有任何损失,大王若是想要,就算铸九十座鼎,臣也毫无怨言。」范座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秦国积蓄数年,再次吹响东出的号角。
这个时候,魏国绝对不能得罪赵国。
别说得罪赵国,就算赵国得罪魏国,魏国也只能忍着。
天下诸侯能够随时支援魏国的,只有赵国!
「那些普通铜鼎怎么能和大禹九鼎相比?别说九十座,就是九百,九千座,也比不过大禹九鼎。况且我魏国有良将百员,带甲十万。即便秦赵伐我魏国,我魏国也能将其挡在国门之外。」魏王霸气的说道。
「良将百员,可有一人是白起乐毅的对手?带甲十万,可有一支
军队能打得过秦之锐士,赵之飞骑?」范座看着魏王。
「砰」魏王猛地拍了一下案台,愤怒的说道,「在相国眼中,我魏国就是这么不堪是吧?为臣者,当竭尽全力帮助君主完成事情,而不是一味地阻挠君主不要做。如果相国不能帮助寡人得到九鼎,那还是不要再说了。」
「相国一路奔波辛苦,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龙阳君走到范座面前,小声说道,「相国先回去,我等下劝劝大王。」
范座抬起头,平静的看着魏王,魏王毫不退让。
「老臣……告退!」过了好一会儿,范座郑重俯身一礼,转过身子,来到大殿外,缓缓张开双臂,仰天长啸,「大王珍重!老臣……走了!」
而后,大步朝殿外走去。
回到家中,范座将妻妾和子女叫来,吩咐道:「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夫君,我们要去哪里?」妻子连忙问道。
「离开大梁,回去种田。」范座说道。
「夫君为何要离开大梁?莫不是大王又要杀夫君了?」妻子连忙问道。相比较其他小城市,她还是喜欢繁华的大梁,但如果魏王要杀范座,为了夫君的生命安全,还是远离大梁比较好。
「不是。大梁要陷入战火了。」范座摇了摇头。
第二天,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大梁,车轮碾压地面,辘辘作响,跨过护城河,范座掀起车窗帘幕,望着越来越远的大梁城,目光复杂。
「对不起,信陵君,老夫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