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给别人当枪使啊!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慧之人,不能浪费老天爷给你的天赋!”
庾慕白越发焦急地说道。
“你见过多少人?就敢吹嘘我是最聪慧之人。看,”尉迟金徽指着黑漆漆的岸边,“在那边,新会县城里,那位沂王殿下,还有那位文应龙,聪慧英才不输于我。”
“你怎么看出来的?你好像没跟他们照过面啊。”
“棋逢对手,那种感觉很难描述。沂王殿下,我从兖州跟着他,一直到南京。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聪慧英才来形容了。这个文应龙,我托人从两广总督府打听到的消息,也不是池中之物。”
庾慕白惊惶不定道:“一个沂王殿下已经很难对付,现在还要加上这个文应龙,云螭,这可如何是好?”
尉迟金徽不以为然,脸上还露出兴奋之色,就像一位围棋狂热爱好者终于遇到一位棋力相当,甚至高出自己的对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事顾忌,就不用做事了!”
看着好友的样子,庾慕白心里长叹一声,只能暗中立誓,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全他的性命。
突然间,邦邦的木击声打破寂静。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划破黛青的天色,从江门镇悠悠地传来。
“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毋作非为。”
念完一遍,继续第二、第三遍。
“这念的什么?这是干什么?新会县的风俗吗?”庾慕白好奇地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
“五更。”庾慕白肯定地告诉他。
“是岸上的老人在念太祖教民六谕?”
“什么教民六谕?还太祖皇帝定下的?”
“是的。太祖皇帝定下的祖训,不知几凡,浩如瀚海。”
“这教民六谕是什么章法?我怎么没听说过?”
“洪武三十年(1397年九月,太祖皇帝诏命户部,下令天下地方每里甲各置木铎一,再选年老及瞽者,五更天持铎徇于道路,大念教民六谕,每月六次。今天正好轮到。”
“此例洪武年各地一直在坚持做,因为谁敢不做,被太祖皇帝侦知,轻则全甲发配,重则屠杀一里。到了永乐年间,逐渐驰废。到了宣德正统年间,大部分州县名存实亡。只有新会这岭南偏远之地,还会坚持太祖祖训。”
庾慕白点点头,“原来如此,五更天,正是大多数人睡来将醒未醒之时,猛然听到木铎声和老人高亢声,都会惕然自警。太祖如此定制,真得是”
“颇有用意,切中要害?”
“是的。”
“太祖皇帝自幼历经危难,厄境中逆势成长。心硬如钢铁,察明如烛火,思细如微发。人情本性,世故俗理,洞悉通明。只是方向不对,再宽敞平坦的路也会越走越死。”
“云螭,你说的什么,我怎么一点不懂?”
“会有人懂的。其实不懂还更好,省得有那么多烦恼。‘诸烦恼是道场,知如实故;众生是道场,知无我故。’”
“过分了啊,云螭你过分了啊!我是道士!在我面前念佛经,这是挑衅啊!”
尉迟金徽哈哈大笑。
看到好友难得地放怀大笑,庾慕白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