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扶我坐下来。刚才差点把肠子都拉出来了,后面不知道还有几回。乐礼,你速速去准备水,一定要烧开的水,再加少许盐和糖,能尝到咸味和甜味即可。”
“是!”
过后半个时辰,朱见深拉了三次。
匆匆赶来的太医胡万喜给他把过脉,开了方子,药剂正在紧急熬制。但是朱见深明显感觉到,肚子越来越缓和了,食物里的泻药,药劲在慢慢过去。
因为喝过三碗盐糖水,朱见深虽然疲惫,但是没有发现脱水的迹象,心里也安定下来。
朱太后和酆化雨匆匆赶到院子时,已经是黄昏。
朱见深坐在房间里,左手放在桌子上,摸着一本书。右手扶着一把汉剑。
双目如炬,炯炯有神,似乎比旁边的烛光还要亮。
“深儿,你怎么了?”
“皇祖母,孙儿吃坏了肚子,拉了四次,浑身无力,没法给你和师傅行礼了。”朱见深笑着说道。
“不用起来,不用起来。”孙太后慌张地说道,“太医看过了吗?”
“回太后的话,胡太医看过来了,说只是肠胃失调,吃一副药就没事。”李芳在一旁答道。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孙太后双掌合十,念了一声,萎然地在椅子上坐下,“吓坏老身了。好容易清静了一年光景,怎么又出事了。”
“皇祖母,其实我们都知道,清静不了。”朱见深说道,“大海之上,风暴到来之前,也十分地安静。越安静,风暴来得越大。”
孙太后目光一凛,目光扫了李芳、乐礼、方义三人一眼。
朱见深接过方义端上来的碗,把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然后挥手吩咐:“你们退下,我与皇祖母说说话。酆老夫子,请你也留下。”
房间只剩下朱见深、孙太后和酆化雨三人,
朱见深继续摸着那本书,房间里寂静无声。突然,烛花啪地响了一声,仿佛放了一声爆竹。
“这是父皇给我的生日礼物,宋代木刻版的《礼记》。孩儿不在父皇身边太久了,他都不知道孩儿,已经不喜欢读这枯燥无味的书。”
朱见深轻轻地摸着这本书。
“酆老夫子,这版《礼记》,值钱吗?”
“这是宋代太平兴国年间,修文院刻印的版本,价值不菲,可当百金。”酆化雨站在孙太后身后,站立挺拔如松,双手笼在袖子里,淡然地答道。
“父皇真是耗费了一番苦心。只是父皇知不知道,太平兴国年间,宋太宗振师北伐,意图收复燕京,却在高粱河大败,乔装打扮,乘驴车仓皇南逃,成就高粱河战神的美名。”
孙太后脸色一变,正要呵斥两句,看到朱见深拿起那本价值百金的宋版《礼记》,凑到烛火上,呼地一下就点着了。
“深儿!那可是你父皇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孙太后不满地说道。
朱见深等着火焰烧掉了近半的书,随手丢到地上,看着火焰吞噬了整本书。
“皇祖母,父皇送我的生日礼物,不是这件死物。”
孙太后脸色一白,目光在烛光里闪烁着,“深儿,你都知道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朱见深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皇祖母,一字一顿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