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懒得去解释什么,只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才徐徐说道:“这些事情一出,京师怕是要翻了天。王文在南宫城外被歹人袭击一事,也显得波澜不惊了。”
朱祁镇脸色一喜,站起身来,拱手对孙太后说道:“儿子又让太后操心了。”
孙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闪动,神情复杂。
心里感叹不已,太宗一生雄武英达,偏偏仁宗软弱,然后传到了先帝身上,睿质天纵。生了两个儿子,都懦弱纯善,结果长孙英姿早发,七岁就已经尽显帝王之雄。
或许是隔代遗传吧。
吃过中饭,孙太后带着朱见深回了紫禁城仁寿宫,这时,整个京城已经闹翻了天。
陈循、高谷、王文、箫镃、江渊、商辂、王一宁七位阁老,吏部尚书王直、何文渊,户部尚书金濂,兵部尚书于谦,礼部尚书胡濙,工部尚书石璞,刑部尚书俞士悦,还有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镒,右都御史杨善和王翱,汇集在文渊阁里。
这些大明重臣依次分站着,阴沉着脸默然无语。
坐在上首的朱祁钰脸色更加阴沉,几乎成了铁青色。
这么多大臣在大街上遇袭受辱,这是立朝以来前所未有的大案。
王文心里冒着火,原本他想借着自己遇袭一案,好好给南宫城里的那位上上眼药,让皇上心生几分紧迫感,也更能体会到理学文臣们的忠义无双。
这三天,他四下张罗,联系门生故吏,准备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浪,一场更大的浪潮席卷而来。
相比之下,他遇袭一事算不上什么,只能混在其中一起查。
王文知道,天赐良机,转瞬消失了。
满腹恼怒的他,阴恻恻地看着每一同僚。他觉得在场所有人,除了皇上之外,都有嫌疑。
过了一会,他按捺不住开口道:“于兵部、商阁老,你们二位怎么侥幸躲过此劫?”
于谦看了王文一眼,没有出声答道。
商辂却毫不客气地说道:“王总宪,在下也觉得奇怪。可能是在下不显眼,没有引得歹人注意。如果王总宪觉得气愤不过,在下愿意邀请几位幸免的同僚,让王总宪肆意一下?”
王文脸色一变,正要继续呛几声,朱祁钰开口了。
“歹人查到了吗?”
锦衣卫指挥使夏普连忙站了出来,满头是汗地恭声答道:“回皇上的话,歹人抓到四人。经过严加审讯,发现这四人都是井市赌棍,阴受金银,被指使此事。”
卢忠坏了事后,指挥同知夏普就顶上,还没来及庆幸,现在是满脑门的官司,心里后悔不已——怎么自己一接位就遇到这么大的案子,命苦啊!
“是谁收买这些人?”
“回皇上的话,所有的线索查到东城慈悲庙和关帝庙就嘎然而止。那四位歹人,好赌成性,只要给钱,不要说当街行凶,就是把亲爹亲娘卖了都做得出来。”
朱祁钰不高兴地追问道:“那就是说,侦破此案是毫无头绪?”
夏普硬着头皮答道:“回皇上的话,臣下派出了所有番子手,正在加强侦查。只是现在,暂无头绪!不过请皇上放心,微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陈循等一干重臣们静静地听着。
这些朝堂上的老狐狸,心知肚明,这件案子十有八九是查不出来的。
高手出招啊!而且是胆子极大,十几位重臣,真敢下手啊!
正因为大家不敢相信,这才出其不意,竟然悉数得手了。
南宫城的自保之举?嗯,太上皇要是有这魄力和手段,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仁寿宫的围魏救赵?只是手段没有以前那么老辣,透着股子生猛。难道故意如此剑走偏锋,以此掩人耳目?
想不到,想不透啊!
寂静中,王文又站了出来:“皇上,臣有本要奏,事关南宫城。”
此言一出,众人都把目光注视在他身上。
*王直年迈,朱祁钰以何文渊为吏部尚书,辅佐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