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工作完成,西尔维娅又回到了器材室,首先是给张楚昊二人补刀,并把他们和怪物的尸体摆在一起,假装他们是被怪物杀死的。尽管这不太周密,但西尔维娅只能如此了,她希望政府统计死者的时候不会去一个个调查死因。
西尔维娅回器材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试一试新的传承,她简单感知了一下,嘶……竟然什么也没感知出来。
她又将精神力注入其中,尝试使用传承——精神力和传承实际上都没有实体,与其说它们储存在大脑内,不如说西尔维娅是用大脑调动精神力的使用。
传承印记仿佛颤了颤,西尔维娅突然感受到了精神力的流失,不是使用后能恢复的流失,而是精神力总量的流失。
西尔维娅吓得立即停下了尝试,脑中那种将要被撕裂的感受立刻停止了,失去的精神力总量也立刻恢复了。
这传承这么邪乎?不喝水,把水杯给吃了?还该不该继续尝试呢?
tmd,西尔维娅一咬牙,怕个鸡毛,老子别的不多,就是精神力多,五个气海传承的精神力总额,挥霍一点也没关系,而且刚刚的那种过程似乎是可逆的,玩脱的几率应该不大。
西尔维娅决心全力动用传承,随着精神力总量的极速下降,她感到自己脑中余下的两个印记开始松动——属于另一个身体和顾弥生的两个本源印记——就像在诱导她选择其一。
传承的力量就是这样,没有任何操作难度,但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若要使用它,必须按照它所规定的方式来。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西尔维娅鬼使神差地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于是她选择了代表她本体顾弥笙的印记,继续降低自己的精神力总量。
直到足足相当于一个气海传承的精神力总量被传承吞噬,西尔维娅的身体中,蓝白色的细丝正脱离出她的身体,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人形的光团。
西尔维娅终于明白了这个传承的作用:它确实是那位存在专门留个自己的,这个传承能将本源印记变成,或者说是具象成真正的人,相当于影分身,但这个分身的意识、记忆……有待考证。西尔维娅顿时生出一种很诧异的感觉,和一个自己交流……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本体顾弥笙了?
不出所料,光团渐渐凝聚,那道传承也真正发动,将光团变得模糊,渐渐有了肉色,西尔维娅很是期待,一个新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呢?
哦,瞧这纤细的腰肢,这匀称的长腿,这白皙的皮肤,这秀美的长发……
等等,西尔维娅顿感不妙,tmd顾弥生哪来的长发?但更令她震惊的是,这具身体胸前饱满的凸起。
西尔维娅嘴巴微微张,紧皱的眉头久久没有展开。她看着“顾弥笙”从地上缓缓坐起,晃了晃修长的脖颈,双眼呆滞地看向西尔维娅。
“我……”西尔维娅愣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弥笙六神无主,依旧呆滞地看着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无言地起身离开,对背后的顾弥笙说道:
“听得懂我说话吗?”
顾弥笙无言地点了点头,西尔维娅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本体是什么毛病,变成女的了就不会说话了?
顾弥笙低头一看,也愣住了,久久没有言语,直西尔维娅回来,丢给了她一套染血的校服。
“王蜀远身上扒下来的,将就穿下吧。”
顾弥笙依旧无言地将校服穿上,没有内衣,没有裤子,好在外套还算厚实,王蜀远的外套也足够长。她现在可没心情去欣赏自己的身体。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瞳孔微缩,突然跪倒在地开始干呕。
西尔维娅冷漠地看着顾弥笙,直到顾弥笙似乎缓过来了一些,她才问道:“能说话吗?”
顾弥笙一擦眼中的泪水。神情微妙,似乎还有一丝不安。
“西尔维娅……”
“是我,怎么?”
“你是谁?”
“啊?哈哈哈哈……”
西尔维娅像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掩面大笑了几声,嘲弄地说道:“怎么,我是你啊?西尔维娅……你为我取的名字,也是我自己取的——话说,我还以为你会先惊讶一阵你也变成女的这件事呢,需要一面镜子吗?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都有点把持不住。”
西尔维娅略带玩味地端详起顾弥笙现在的相貌。
顾弥生的女装本就惊艳,而今彻底变成女生,眉眼与骨相间更多了几分娇色与成熟,西尔维娅还真没说错。
她煦色韶光的气质中透露出一股女性的吸引力,淡雅的红唇,细嫩的琼鼻,湛蓝色的瞳仁中媚意如秋水。
她顾盼神飞的神态引人遐思,每一次眼波流转,都仿佛能引起天地共鸣。“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的描述对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倾国倾城、色天香等词汇对她只能是匮乏的赞美。
她原本温婉的气质此时变得无比惹人怜爱,顾弥笙低眉忧虑的眼神无比迷人,当她抬头,西尔维娅也被这种美丽深深震撼——这是一种气质上对西尔维娅的超越,美得圣洁又魅惑。
每一个眼神都是对他人的挑逗——无论男女。西尔维娅自己现在都对顾弥笙有些心动,真的有人能美到这种程度吗?
“……”
“那你为什么要杀王蜀远和张楚昊?”
“嗯?”西尔维娅像是听错了,“你问我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个?来tmd,你给我解释解释,我除了杀他们还能有其他的解决方案吗?要不我自杀?”
“我……”顾弥笙神志不清,她刚刚因为记忆中死去的张楚昊和王蜀远而恐惧——为什么西尔维娅能接受得那么快?为什么?她……她能这么享受?
“你……是个魔鬼。”
“这是什么垃圾台词?我们小时候看的劣质惊悚片里都用烂了。”
“你是个魔鬼。”顾弥笙又重复了一遍,她现在根本难以集中精神,难以看清面前的白发少女。
记忆仿佛变得错乱,身体的感知是如此的脆弱,仿佛极度劳累之后昏沉地躺在床上,藏起书本,每一个细胞都渴求着休息,这脆弱的记忆会在睡眠中遗忘,或者在梦中。
她梦见自己杀了自己的小学同学,将尸体埋在家门口的大树下,时间就这样过去,细弱游丝的惶恐却突然地放大了,想到:若是同学的家人发现它不见了,会不会报警呢?于是在这迷蒙的梦境中又度过了一天。
再醒来时,全然已经忘却了昨晚的疲惫,连那藏起书籍的记忆也需再次确证后才能回忆起来。那紧张的心能够放下了,因为这只是一个梦——他庆幸那只是一个梦。
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儿时的顾弥笙又开始了无所事事的一天。
突然有一天,顾弥笙发现,十年已经过去。那死去同学的尸体,也确实横亘于自己的身后——他的死亡是如此的真切,以至于无法用任何的方式去遗忘。
这是梦对吧?顾弥笙的手在地上抹出了一道水渍,像是正在惶恐地尝试抓住着那迷幻而令人安心的床单——这是又一个梦,自己很快会遗忘,然后安眠。
再醒来时,一切照常,一切依旧。
让生活继续吧,求你了。
顾弥笙眼泛泪光,她现在是如此的无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询问眼前的西尔维娅,她就是西尔维娅,她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魔鬼,一个与自己有相同记忆的,真正残忍的魔鬼。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还要杀那些孩子,那些老师,为什么要杀,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淼儿他们的同学?”
“为什么?你不清楚吗?心情不好,杀就杀了呗。”西尔维娅不屑地冷笑一声:“怎么,现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你个虚伪的废物。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你除了原谅我还能怎么办?”
“……”
顾弥笙不相信面前的西尔维娅真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自己,明明拥有一样的记忆。是自己人格的阴暗面吗?一个人足够的克制是否是对这种欲望的另一种方式的助长呢?就像禁欲主义最能引起姓欲一样,一个和平年代出生的孩子,是否会渴望杀戮,渴望打碎一只人类的头颅就像打碎一只玻璃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