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具院。
凌晨三点。
整栋楼中只有第五研究室的灯还亮着,一名头发稀疏脑门凸出的研究员打着呵欠从茶水间走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杯超加浓的黑咖啡,可还没走到办公桌前就喝干了。
“呃啊!”秃脑门跌回椅子中,烦躁地抓挠头皮,“一周之内就要做完一百二十八项实验,奴隶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他背后另一名脸色蜡黄的研究员摘下微距眼镜,关心道:“还是熔火蠕虫的项目?”
秃脑门打开了抱怨的话匣子:“是啊,好像上面向心能处立了军令状,保证半个月之内搞清楚这虫子的一切指标。任务层层压下来,到我这时间就压缩成七天了。妈的,武具院又不归心能处管,立他娘的什么鸟军令状。”
“累死累活地工作,最后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这就是我们底层人员的命。”蜡黄脸喟然感叹。
秃脑门虽然满怀怨气,可不像这人那么愤世嫉俗,这两者间的区别很微妙,只不过关键点在于,前者是抱怨之后还甘愿埋头工作,后者则会导致你彻底丧失工作激情。
所以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分展开,转口问道:“你在忙什么呢,也熬到这么晚?”
蜡黄脸无语道:“都是些安锦做了一半的项目,还不是因为这妮子被罚去了学院作教官,上面让我给她擦屁股。”
“做完了不算你的成果吗?”秃脑门尽力想替他开解。
“那得能做出来才行啊,这妮子的脑回路太过奇葩,又不好好写过程文档,这一大堆项目乍看上去好像个个都是潜力无穷的好点子,真钻进来才知道,净是些什么屎山!”
秃脑门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几声,中断了聊天,扭回自己的办公桌。
桌上原本杂乱堆积的物品被粗暴地扫到一角,空出的桌面上放着一个漆黑的方块,材质未知,其表面嵌合着多种形状的附加组件。
方块边上是一台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文档正写到“第七十八节,表皮细胞的结构与特性”。
蜡黄脸显然不愿意就此罢休,脚下一蹬,坐着转椅滴溜溜地滑到这一侧,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方块。
秃脑门连忙拦住他,“别碰!万一不小心打开了禁制,咱们俩卷铺盖走人是小,烧了这栋楼的话罪过就大了!”
蜡黄脸撇撇嘴,“危险系数这么高,也放心让你随身带着?”
“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每做一次实验就填表申请去库里取?就给了我七天时间啊!再说了,上面是信任我的专业度,才会放心让我保管的。”
又带不出大楼,给我在这儿装什么装,还专业度,呸。
蜡黄脸一边腹诽,一边悻悻拿开手。
叮铃铃铃。
一旁立柜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蜡黄脸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这台座机直接联通警卫室,一般只用于研究员们在紧急状况下单向去电,警卫室主动来电的次数少之又少。
这深更半夜的,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秃脑门资历更深,更有担当,当即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平顺呼吸,接起电话。
“喂,是我,嗯都在。门禁亮着绿光,没人出去过。我们要到明天早上呢,好好,随时联系,辛苦了。”
他挂了电话,揩了一把脑门上亮晶晶的油汗,“没事,内层的感应器报警了,监控什么也没拍到,他们打电话过来问问咱们有没有异常,说估计是只乱飞的蝙蝠误触了。”
“这帮废物,真是吃饱了撑的。”蜡黄脸嘴唇微微颤抖,“怎么会有蝙蝠啊,超声栅栏没有启动吗?基建部的人也都是一帮废物!”
秃脑门叹了一口气,解释说:“用这种非致命性的装置,偶尔是会有一两只漏网之鱼的,早按我的方案来,把所有的外墙窗口管道都装上消杀激光,没有认证的生物一只都放不进来。”
要是都装上激光,院里还得新设一个尸体清扫部,专门清理死在各处的老鼠啊飞鸟啊还有调皮翻墙的小孩子啊,那就有的忙了。
蜡黄脸心道。
警卫室的铃声把他吓得不轻,心脏嗵嗵直条,因此他赖在秃脑门的桌边不愿回去,视线又被桌角的杂物堆所吸引。
这堆杂物里面有风干皱缩的果实,蒙着波光的翼膜,滋滋作响的晶矿,粗鄙肮脏的泥板,都是些让人看不入眼的零零碎碎。
“噢,还是有好东西的嘛!”蜡黄脸翻出一个圆筒小罐,“这玩意儿就是心能处委托开发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