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苏恩德终于能冷静下来,铁一般的身体轰然倒下。他并没有累死,就是躺在雪地上不禁蜷缩起身子剧烈咳嗽,又咳出一些血。显然之前吸进肺的那些炙热浓烟对身体的损伤着实不小。
他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这幅身体未来一段时间休想再做剧烈运动了。
他被部下扶起来。
“大人,我们赢了。你看,这里村庄。”
“我知道。我辜负了公爵大人的期望,你们快去……快去堡垒灭火!”
如此要求实在太强人所难了,年轻的战士们互相看看,只好说明堡垒无法拯救的事实。
有好心的战士劝慰道:“本来就是夏季突击建造的木头堡垒,它没了我们明年再造!至少波洛茨克还在我们手里,未来一切都能重建。”
维苏恩德理解部下的好意,奈何关注当前的局势,情况与大家设想的出入很大。
何为波洛茨克?
它因本地村民的自称而得名,倘若波洛茨克人大规模消失,它至多就剩下一片断壁残垣与一个地名概念了。
直到作战结束,陆续冷静下来的战士们才能真切明白自己的处境。
天色已经暗澹,夕阳令冰封河道成了瑰丽的橘红,横七竖八躺在冰面上的尸体格外扎眼,死者的血已经凝结,再当战士搬运敌我双方尸体时,赫然发现他们已经极难将搅在一起的死者分开,无奈只能凿冰一并带走。
能被收殓的己方尸体尽被聚拢到村庄的毗邻冰封波洛塔河一线。
此地对岸就是熊熊燃烧的新波洛茨克堡垒,随着夜幕降临,堡垒的烈焰已经将天空烧得发红,异常天象得以在很远的地方注意!
譬如,始终未被攻破的维捷布斯克堡垒,当地驻扎的庞大罗斯军队都赫然看到了血红的地平线。那里发生了什么?!波洛茨克!村庄与保留一定遭遇了斯摩棱斯克人的攻击。
全军就在空空荡荡的村庄过夜,就在这个夜晚,从堡垒里逃出的民众,陆续带着粮食绕开燃烧堡垒回到村庄。
甚至,还有那些参与了进攻并一触即溃的武装村民,他们无处可去只好回到村子碰碰运气。
就如斯特坎德估计的那样,杀红眼的军队并未抓到战俘,一息尚存者很快死去,军事问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回到村子的部分民众成了战俘。
一群被强迫打仗的人直接促成了堡垒熊熊燃烧,维苏恩德恨不得下令处决他们。在听取这些人的诉苦后,斯普尤特赦免了罪责,如此终于问出了更为相识的情报。
联军的三位指挥官第一次明白了那个瓦季姆的决意——彻底毁灭波洛茨克堡垒。
可以说此人的主张最终还是实现了,然斯摩棱斯克军队无法独善其身。
敌人仅有兵三千所有,他们的确有骑兵,奈何因失败的维捷布斯克攻坚战几乎耗尽士兵体力,不不得已瓦季姆下令杀尽战马,自我毁灭掉了骑兵部队。
斯特坎德已经无意再抱怨,他知道抱怨也没用。对于丹麦人还有一个棘手问题——战死的武装商人们遗留下来的一批珍贵货物被撤离堡垒的民众带走,现在村民被要求将货物归还。
那都是凶神恶煞的瓦良格人,现在因有共同利益而并肩作战,若是昧了这些琥珀、蜜蜡,他们怕是要刀兵相向。
斯普尤特则要考虑的是,这些身份特殊的村民因与奥斯塔拉人有联姻关系,他们保护了丹麦人的宝石,现在全部拿走也不合适。
于是结果皆大欢喜。对于刚刚经历磨难的一些民众,魔幻一天后他们失去了堡垒,得到了一批珍贵宝石,靠着这些石头能够东山再起。
全军就在村庄住下,没有人在尸体中找到瓦季姆的身影。
还要再找找吗?阵亡的敌人或是衣着破破烂烂,或是在破烂皮衣上套上一件皮甲。据说那个瓦季姆穿着锁子甲,手持偷窃自罗斯的钢剑,一身行头与他人区别很大。
高贵的尸体无人发现,大家相信该死的瓦季姆真的脚底抹油跑了。
一间房舍里点燃一些柴火,斯普尤特与斯特坎德盘腿而坐在此烤火。
维苏恩德受了很重内伤,不得已堡垒守军一方派来战士比肖姆代其与援军议事。
“尽快为战死的兄弟火葬,只有如此他们的灵魂才能顺利前往瓦尔哈拉。斯特坎德,你意下如何?还有你,维苏恩德,你方死者也要烧成灰尽……”
斯普尤特作为现在地位最高者,他可以一言堂来自,考虑到彼此和气还是要天天两位同伴的态度。
“那就烧吧。”比肖姆一脸平静,还微微流露一丝严肃与哀伤。
“你们奥斯塔拉人守卫堡垒已经尽力了。现在……”斯普尤特想要说一些话,再想想可能自己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他顿了顿气:“我简单统计了一下,所有能战斗的兄弟不足五百人。如果敌人真被我们打得崩溃,敌人真的仅有三千军队,波洛茨克的危局就解除了。”
“意味着我们可以高枕无忧?”斯特坎德摇摇头:“该死的瓦季姆破坏了一切,我的人前往罗马做生意的计划破产了。我……我就直白的说吧!”
斯特坎德豁出去了,他要代表全体里加湾丹麦社区的民众,向罗斯王国讨一个说法。
“罗斯王是伟大之人,追朔他,我们这些流落异乡的丹麦人都能发财!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效忠罗斯王,而不是丹麦王!
但是,罗斯王必须确保交通线的安全!斯摩棱斯克人或者被消灭,或者向罗斯王臣服。至于那个瓦季姆,他必须去死。”
“你在质疑罗斯王?”斯普尤特第一次流露出不安的眼神。
“我不敢。我们是讲究契约。”
“那么,你就拭目以待吧。”
斯普尤特不想与这个伙计辩论,非常时刻不愿伤和气。
于是,气喘吁吁的战士们就在冰封河畔划出一片地,待到第二天早晨,大规模伐木工作开始。
联军战士庆幸于逃跑的敌人没有洗劫、破坏本村的公共粮仓,所有人可以大快朵颐煮麦子。
完全不必吝啬,麦子的主人纷纷不知所踪,满仓满谷的麦子是对胜利者的血酬。
他们特必须大吃特吃,否则会在愈发寒冷的日子里因虚弱而被冻死……
吃饱饭的人砍伐一些松树,连带着松枝在预定位置堆砌大大小小的火葬台。
死者们右眼的位置被放上一枚银币,传说奥丁献祭了自己的右眼得到了智慧,如此殡葬风俗在里加丹麦社区很普遍。
阵亡的丹麦武装商人、守卫堡垒的奥斯塔拉人、确认身份的波洛茨克村民,以及千里迢迢前来作战的萨列马岛的招安海盗。
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分你我,在烈焰中尘归尘土归土,灵魂随着扶摇直上的烟尘,去向死者信仰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