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支骑兵队也终于奉命作为斥候部队在前方开道。
“秃头”菲斯克,作为有两次直接骑马远征波洛茨克的老将,他理应非常熟悉眼前区域的地形。不过菲斯克缺乏在林海雪原摸索进军的经验,考虑到距离西德维纳河已经不远,心想着应该不会出岔子,为了避免打一场猝不及防的决战,留里克终于下令派出强力斥候。
身经百战的第一骑兵队,每名战士都杀死过数名敌人。
这一次菲斯克有来自卡尔·埃里克松做向导,自认为抵达维捷布斯克堡垒已不会出错。
第一骑兵队直奔南方扬长而去,马蹄它在约莫十厘米厚的雪地中,仍以高于雪橇大军的速度前进。
菲斯克得到的命令是非必要不作战,于是他的军队都穿上了白色迷彩。
棕黑色为主的战马披上“白床单”,骑兵本就有着北极熊皮做的外衣和帽子自不必多做迷彩,倒是人人多了一件白斗篷。
他们将罗斯旗帜掩盖,故意贴着森林边缘前进,如此装束很容易掩盖真身,敌人直到骑兵近身才能看清。
兄弟们身经百战,在战斗中磨练出的兄弟情,使得他们只需几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无意闲聊,所有马头对着正南方向,人的眼睛始终在左顾右看。
反曲弓在左,箭袋在右,关键时刻骑兵能瞬间持弓发动攻击。
他们比猎人更加警觉,无言中衍生的压抑气氛,卡尔·埃里克松实在难受至极。
“你们……太严肃了吧?”他实在憋不住,向着横眉冷对正南方的菲斯克小小抱怨。
“严肃?我严肃吗?”
“好似马上就要开战。”
菲斯克被问得莫名其妙,殊不知自己的警觉态度有些过了头。
他最后一说:“如果敌人突然钻出,我有能力立刻反击。你说了,那些俘虏声称他们有五百骑兵,我不可能不提防。”
“是如此。但是……国王真的相信?我不敢相信俘虏所言都是真的,想必国王比我更清楚。”
“国王宁愿相信那是真的,所以才出动大军。”菲斯克想了想:“朋友,真的打起来你还是稍稍退一下,我们是罗斯最强骑兵,真的打起来你可顾不上你。”
“你这是瞧不起我?菲斯克!”卡尔干脆直呼其名:“你们罗斯人的勇气无人否认,我也不是孬种。我可是纯粹的老奥斯塔拉人,现在我长大了,相对于你,仅仅是差了立功机会而已。”
“是吗?”菲斯克还是轻蔑地瞧了此人一眼,本着不伤和气的原则,态度舒缓道:“那就拭目以待吧。斩掉几个敌人的脑袋,我敬你是勇士。”
“不劳你教我!”
卡尔·埃里克松摩拳擦掌,可他对维捷布斯克当前情况一无所知。
有的人一门心思想要做英雄,有的人则在艰难形势下为了活下去、为了守卫信条,被动成了大英雄。
因为维捷布斯克,纵使堡垒的周围躺着大量人与马的硬邦邦的冻尸、被积雪覆盖成奇怪的平地凸起,堡垒仍旧在坚守,罗斯旗帜依旧在并河畔的林海雪原中飘扬。
曾经随便走动就会深陷其中的上游西德维纳河烂泥沼泽,现在被彻底冻成可狂奔的冰原(前提是马蹄铁不打滑,环城壕沟的冰层厚度超过了剑柄长度。
西德维纳河已经能供人自由走动,当前情况下堡垒最终于遭遇敌人强攻。
只是雪已经停了,冬日阳光下气温没有回升,世界依旧一片寂静,站在堡垒的高处守军能看到远处伐木场内还在飘起青烟,这就证明着敌人尚未离开。
敌人究竟有多少?
不得不做起守将觉得的年仅十四岁的艾文德,只有真的杀死很多人,只有真的见识到人可以轻易被杀死、可以在作战中活活累死,战前的狂妄焦躁才能收敛很多。一场大战艾文德仿佛老了三十岁,他变得沉稳,或曰不敢再不计后果冒险了。
近百名战士照例轮岗放哨,其余人等就在宿舍里时刻准备着作战。
他们虽知道敌人一支大军过了河,不敢确定那就是敌人的绝对主力。他们很担心此乃迷惑自己的阴谋,遂在大军离开之后的数日之内,纵使雾雪持续,他们依旧处于高度戒备。
奈何数日的坚守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唯有在放晴之后看到伐木场那炊烟才能确定敌人没有走。
艾文德并没有派出斥候去一探究竟,才经历血战不久的年轻战士们也不想脱离坚固堡垒的保护去冒险。
维捷布斯克的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守军战士们愈发放松,若非伐木场有烟尘腾起,怕是所有人都成了一滩烂泥……
因为天气是越来越冷的,冬季最寒冷的时刻逐渐逼近,若非战事逼人小战士们并不愿意在户外长时间逗留。还能使用的扭力弹弓涂了油了全部拉回房舍避免被冻坏,弓弩被卸下弓弦,整体放在温暖房舍保护,打捆的箭失与标枪整齐堆放,他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何为松弛。
艾文德和他的伙计们极为乐观,时间明显对守军有利——尤其是,只要再来一场暴风雪,待在温暖堡垒内的大家就更加安全了。
现在还是整日待在宿舍里休息,以好保持体力精力应对敌人可能的偷袭。
当然,一切的焦虑都将因为援军的抵达烟消云散。
援军回来吗?就算会来,何时抵达?来者兵力多少?一切都是未知数。
想着自己不可能从新波洛茨克堡垒得到支援,守卫维捷布斯克的战士们将那些有的没的暂且抛诸脑后,他们仍在靠自己的力量坚持。
直到,冰封西德维纳河对岸的森林出现一抹奇妙的蓝色。
第一骑兵队已经突破了森林掩护,考虑到前方就是西德维纳河,他们并没有精力去庆幸自己的好运,而是在菲斯克的命令下全队进入战备状态。
“弓在手,我们走!呈梭形阵列,走!”
菲斯克亲自带队走入开阔地,最终带领全对警觉地站在冰封河道上。虽然抵达了西德维纳河,放眼四周空空荡荡,堡垒的影子在哪里?
他不得不问及卡尔·埃里克松:“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当前的环境……我怎么有些陌生?你怎么看?”
“实话实话?”
“对。”
“我一样有些陌生。”
“唉。”稍稍叹气,菲斯克看一眼太阳:“太阳在南,至少我们还分得清东西。”他闭着眼想了想,果断剑指上游方向:“就向上游走!”
“你确定?万一错误呢?”
“那就是诸神对我的惩罚。走吧,出了问题一切责任在我。”
菲斯克作为优秀将领遇事果断,他估计自己其实是在目的地偏下游的位置,骑兵队便在视野开阔的冰面上前进。
然而,有眼神敏锐的战士觉察到河畔右岸的异常。
骑兵队调整马头走出去,这下菲斯克本人再也不澹定了。
“糟糕!这是大量人群活动的脚印!降雪也不能遮掩它。”
“老大,这脚印是向下游方向移动的。”有战士指正道。
“应该是如此。即便覆盖了新的雪层,痕迹不可能完全遮掩。该死,我怎么早没发现。”
一个极为糟糕的念头迅速浮现——巨量脚印的主人就是斯摩棱斯克军队。
要么敌人在雪地中进军以逼近维捷布斯克准备攻城。
要么敌人已经破了堡垒,准备向着下游的波洛茨克进军。
前者的估计被卡尔·埃里克松拍着胸膛否定:“绝无可能。他们攻城开始时还没有降雪!我是在狂奔途中才开始遭遇风雪。”
“哎呀。”菲斯克一拍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切都明白了!可恶……难道我们真的来晚了?”
至少菲斯克可以估计自己判定的方向正确,但是维捷布斯克堡垒可能已经化作了废墟……以一般理性而言,五千大军对百名守军,斯摩棱斯克人只要不是大傻瓜应该可以获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