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听得这些名字,留里克就能断定那是另一些斯拉夫部族。虽然都是斯拉夫人,各大部族联盟争斗不断再正常不过。他们本该打成一个统一的民族,显然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顶多造就出一堆小型酋长国。
如果有谁可以统一他们,只有罗斯!
现阶段罗斯公国缺乏攻灭基辅集团的实力,对他们的情况直到今天才有更深的了解,至于对南方的邻居斯摩棱斯克仍旧知之甚少。罗斯公国已经太大了,如同蟒蛇吞食一头牛,消化猎物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现实逼着公国要抓紧时间整顿内政,一段时间内是要挂免战牌施行韬光养晦了。
一个极度恶性的境况明明白白摆在公国的面前。
公国在丹麦的商品倾销站被敌人一窝端了,没了敛财的据点可如何治好。倘若没有大买家,年年春季都会变成“松鼠皮滞销帮帮我们”。最终谁会来帮忙呢?谁有财力帮忙呢?
恐怕基辅的斯拉夫人会成为大救星。因为基辅居民本身不是大买家,他们可以把商品输送到佩切涅格人手里,乃至辗转卖到东罗马。他们只要作为中间商能赚到钱,到罗斯进货就是心甘情愿。
留里克当即猛拍桌子,这一声响真是震惊四座。连忙着晃荡脑袋的老奥托也抬起头看向儿子,抱怨:“你弄那么大声音干什么!”
留里克绷起一张严肃的脸,伸出右手直指一脸懵的马克萨克伊,须臾笑出了声:“我喜欢你们!你们想和我们做生意,我也想和你们贸易。你们的首领有如此渴望我很欣赏。你们尽可放心,你们将带着很多货物回归,至于这些玻璃器,我自会卖给你们。”
“啊!那么价格如何?”
“玻璃器的价格?不会贵到你们昏阙。两杯酒还不尽兴,我们继续喝。”
根据萨克伊的自述,在基辅那边聚众喝酒是拉进关系的手段。如果这种行为是一种联谊手段,显然世界各地都发现了这一套路。
罗斯这边因为人均粮食保有量因特殊的原因是极高的,酿酒成本降下来,各家各户都有坛子自酿低度麦酒。斯拉夫人家庭不禁酿麦酒,顺便也酿格瓦斯。
既然有着觥筹交错的机会就应该痛饮,于是乎琼浆玉液被奉上。
留里克喝得微醉,他的脑子里已经想到向基辅方面抛售商品赚取大量骏马的盛况,有了首次的多喝。再看奥托和梅德韦特,他们两位论及喝酒,绷着的脸全都乐开了花。
留里克举着玻璃小瓶,示意眼睛放光的十位马客,非常大声的吼道:“你们!都看看这是什么!打开盖子,这是生命之水!是最完美的酒!给我……喝!”
丈夫已经醉了,斯维特兰娜有些不适,一时眉头紧锁也不敢阻拦。
留里克因醉而亢奋,干脆将酒液倒入一个特制的玻璃高脚杯中,且看那酒液清亮似水。似乎就真的是水?空气弥漫着奇异的酒气不会撒谎。
萨克伊还从没有“房间酒香四溢”的场面,而接下来的场面已经超越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十位马客的眼睛瞪得如铜铃,眼珠子距崩出来也是一步之遥。
且看罗斯王公留里克,这年轻人的酒杯已经成了火炬!
燃烧的高脚杯高举,留里克颇有仪式感地嘟囔:“生命如同一把火,在有限的人生里我们都该像火焰一样跳动。斯拉夫人崇拜火焰。你们都瞧瞧,我手里的烈酒在燃烧,我会把它喝下。我敢说,你们信仰的火神庇隆会庇佑我,我的确是伟大的人。”
言语其实有些刚愎自用,留里克也的确因正在兴头而语无伦次。
一瓶伏特加倒入高脚杯约有二两,度数实则突破了5°。这就是一款小麦、燕麦酿造的东欧二锅头,口味自然非常劲爆。
留里克高举这火焰烈酒当众一饮而尽,站在萨克伊等马客的视角,无疑见到了一种魔法。
罢了,留里克深深打了一个饱嗝……
“大人。您……没事吧。”萨克伊震惊道。
“没事,肚子里感觉很温暖。你们……也应该试试。想和我做生意,就按照我的规矩,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
高脚杯是一个接一个地递上,烈酒拔出瓶盖,酒液为桌台的油灯火苗点燃。
十位马客一开始都是抗拒的,难道大家要把一团火焰吃到肚子里,假若没有火神的庇佑,岂不是会被活活烧死?
且慢!金发的罗斯王公留里克明明白白是个瓦良格人,他本人居然得到了火神的庇佑,岂不是天生的王者?如果和他关系要好,火神也会庇佑吗?
留里克这番是因势利导,令马客们喝下一杯火焰烈酒成为投名状行为。
萨克伊孤注一掷照做了,火焰烈酒进了肚子,似乎并没有疯狂的感受。
至于有的人就颇为倒霉,燃烧的酒液烧掉了一些胡须,还好扑灭及时未酿恶果。
留里克点点头,故意神神道道说:“这是人世间最完美的酒,有着火神的力量,是你们的首领也无法体验的享受。我是仁慈的王公,你们既然喝下了火焰酒就是经历了火神试炼,高角杯和瓶子就赏赐给你们了!”
罗斯王公出手如此阔绰?萨克伊的脑袋还没有被超量酒精侵蚀到醉倒,这番急忙高呼王公是伟大圣人,更是扬言回到基辅老家向故乡人们介绍罗斯王公的恩情。
的确,留里克的那份东方式的灵魂总会情不自禁注重礼尚往来。表面上是这样,实则还是将自己的地位设立成一介大家长。臣民在这套哲学体系下都是孩子,王公就是所有人的父,父对子自然要多一些赏赐,即便可能培养出逆子。
这些马客是基辅人的非官方使者,同样的他们甚至能成为罗斯公国的官方使者。
留里克还不能非常激进地派出自己人构成是直接团去基辅,毕竟见得基辅马客这才一天功夫,未来还需令他们在诺夫哥罗德居住一阵子好好观察一番,乃至在春耕后做一个有关贸易的约定。因为春耕也是一桩好戏,让马客好好瞧瞧罗斯公国的耕地技术。作为纯粹农耕民族的基辅社群的斯拉夫人,留里克确信他们会对曲辕犁很上心,接着就是和平销售。
终于,真正的硬菜完成了全部的复杂加工程序。
此乃一头烤鹿,鹿肉闷烤之前还刷了一层蜂蜜,就是刷蜂蜜的工序费时费力。
主食也是极有斯拉夫特色的烤制大面包,不用于黑麦面包,被呈上来的可都是来自不列颠耐寒品种的高筋小麦所烤制的面包片。
用手撕肉拿面包未免很粗俗,至少在罗斯公国这里,留里克下令全部食君之禄的崽子们观察落实筷子、勺子和刀子的三种餐具原则,将徒手吃饭描述为双手僵硬,引申为愚笨。要强爱攀比的崽子们自然不想落得伙伴口实,老老实实用筷子吃饭,结果一个二个训练一阵子都是手指极为灵活。至于还要用刀子吃饭,无他,此乃罗斯人祖宗之法实在不可变也不能变。
就是大伙儿忙着喝酒,最后的烈酒约合四两,折算成纯酒精足足有一百毫升之巨。
对于这群平日只能喝到少量低度麦酒的马客,如此大剂量的酒被他们一饮而尽,很快就上了头。
他们昏昏沉沉吃着烤肉疯狂撕扯松软的大面包片,晃晃悠悠居然一个个躺倒了。
再看奥托和梅德韦特,他们也带着一众傻笑慢慢躺在地板上。
“这样还能继续吃吗?全都喝断片了!”留里克主观上这么想,身体可是不听使唤。
他对身边的妻子嘟囔:“这次我……真的喝得太多。别怕,我只是醉了。你去……喊人。把大家都拉回去睡觉。”
罢了,他就直接枕在妻子的腿上,不一会打起呼噜,弄得无语的斯维特兰娜使劲拍拍丈夫的脸见鼾声依旧,就只好站起身忙着跑到行宫的门口,招呼侍卫把人搬走。顺便也以王后的身份命令在场的侍卫:“我不管你们是否吃了晚餐,这头吃了一部分的烤鹿就赏给你们了,记得别浪费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