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蓝狐与斯温、卡尔剿灭的实际是一支柏柏尔人的军队,被杀者中发色偏黑的家伙清一色高鼻深目,奈何完全不似高卢人普遍性的大鼻子,其长相甚至令罗斯骑兵中的佩切涅格战士有意思熟悉感,就仿佛有被杀的家伙是自己的远亲。早在一百年前,一批来自东方草原的“突厥奴隶”,因其善于骑马、狡猾又骁勇,就被王朝各地的军事长官买来做私人奴隶。一群由奴隶组成的禁卫军,因其没有其他的桎梏,只能为自己的主人马首是瞻,他们得到信任。
这些突厥人就好似第一批马穆鲁克,遂在伊比利亚突然入住了一群突厥人。当禁卫军上了年纪,埃米尔大发慈悲许可老家伙做自由民,这些人便顺理成章的娶妻生子成为并不普通的臣民,因为其子孙中凡是有骁勇者,都有资格优先被选取为埃米尔的宫廷侍卫与禁卫军。
二十多年前爆发了一系列大战,彼时依旧骁勇强大的“虔诚者”路易御驾亲征,他带领法兰克大军在阿斯图里亚斯伯国东部的卡斯蒂利亚地区重创敌军。
彼时伊比利亚埃米尔国的统治者阿卜杜拉赫马一世,他的北伐失败反遭法兰克的全面反击,大败之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他死后,埃米尔国立刻陷入一场短促内斗,世代从军的突厥一系禁卫军,开始各为其主战斗。那些在内战中的失败者,或是被赦免罪行,或是战死,或是被处决。
也有不少人因父兄支持了失败的贵族,怕被牵连索性一走了之。没了生计的家伙干脆沦落为打家劫舍的强盗,乃至是海盗……
拉赫马的团伙里有相当多的成员是这般来源,也是如此,他们带着家里祖传的武器防具,在海盗界可谓翘楚了。
直到他们遇到了强大的罗斯军……
斯温在路障前勒马,呲着牙勉强挤出笑意,隔着树枝与卡尔对视:“我们追杀猎物至今,没想到被你拦截了。”
“是你跑的太慢了。”卡尔昂首眯着眼调侃道:“现在猎物钻进我的陷阱,现在就是我的了。”
“得了吧,这是我们的胜利。”斯温想了想:“你有什么发现吗?可否抓获了他们的首领?”
“首领?”
“昨日俘虏交待,他们的首领叫什么拉赫马。”
“谁知道呢?”卡尔继续摆弄着缴获的花纹弯刀。
斯温立刻对此物新生好奇
:“你拿的是什么?缴获品?”
“他们的弯刀。哈哈,这群海盗唯独此物让我觉得满意。”
“你小子运气好。”
“你嫉妒了?”卡尔笑道。
“没有。敌人的武器有什么好的?根本不如我们的。”
“至少是我们的战利品。再说了,大王早有计划给咱们装备弯刀,现在我们有的敌人的货色,说不定很快就能仿制。兄弟,马上作战用剑,是真的没有用弯刀舒服呀。”
“你就这么肯定?”斯温问道。
“你瞧。”于是,卡尔当着斯温的面操持弯刀耍弄起来,不提他的手艺如何,花里胡哨的样子确实令斯温感觉有趣。
“别表演了。”斯温催促道:“你到底抓获敌人头目了吗?”
“你刚刚提到了一个叫拉赫马的家伙?谁知道呢。倒是我的人似乎擒拿了一个小头目。”
“说不定就是此人。如果真的是他就太好了。”斯温总觉得没有那么多的巧合,现在的他率部完全与卡尔混在一起,军队在谨慎地通过路障后,也看到了被捆得似待宰肥羊。
下马的斯温检视俘虏,的确看到一个衣着有别于他人的。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战俘?”
“是不是你说的拉赫马,谁知道呢?”随行的卡尔耸耸肩。
“无所谓。它死了?”
“就是晕了。”
“我看他不够清醒,无妨。”于是,斯温很不雅地撩开裤子,对着精神萎靡的家伙灌了一脸的黄汤。
被黄汤洗脸的拉赫马
居然苏醒了,他微微张开眼再定睛一瞧,只见到处都是那些奇怪的勃艮第人。
“勃艮第!你们背信弃义,你们都是恶棍。”他话语磕巴地叫骂起来,情绪也逐渐激动。
斯温与卡尔听得太不清楚,倒是能听明白对方的激烈情绪。
斯温提起皮带,躬下身以磕磕绊绊的法兰克语问道:“你叫什么?拉赫马?”
“对!我是……拉赫马。我是你的父亲。而你,是我愚蠢的儿子。”说罢,歪着头的家伙啐了口血痰。
“是那个头目无误。而且,他在骂你。”卡尔转头便是调侃。
“蠢货,看我踩死你!”斯温盛怒之下便是抬脚,不过转念一想,就是把此人脑袋踩扁了反而便宜他了。斯温的皮靴最终轻轻踩在那人脸上,笑道:“我改主意了,你也是一对兵马的首领,留着你的命还有用。”
然而,已经战败的拉赫马心如死灰。
“勃艮第……勃艮第人!我诅咒你们在……火狱里,永远被烈火炙烤。”
拉赫马怒目圆睁,他一边咳血,一边一板一眼地对着勃艮第人拼命诅咒。
这时候,斯温与卡尔反倒不怒了,听得敌人头目还在叫嚣着“勃艮第人”,两人就差失态地捧腹大笑。
“蠢货,谁告诉你我们是勃艮第人了?”斯温又一次俯视问道。
“什么?”拉赫马突然瞪大双眼,颤抖着嘴巴不再叫骂。
“你上当了。我们是罗斯军队,凡尔登城已经是我们的
了。至于勃艮第人……很快,我们的罗斯王会击败勃艮第。”
“你们……”
罗斯王国是拉赫马闻所未闻的,斯温现在所言如同说天书。
斯温也不想和此人废话,既然基本验明正身,此人看着没有受致命伤,于是下令部下将这个黄汤洗脸的战败者,捆起来后剥得就剩遮羞单衣,他被捆在缴获的战马上。
阳光之下,受过箭伤的后背直接面对太阳。
抓到敌人头目的一瞬间,基本意味着其他战俘没有留命意义。最终斯温与卡尔留了五人之命,至于其余的死尸就仍在原地好了。
因为大家知道,勃艮第主力军不但存在,怕是在几天之后他们就要敌法凡尔登。把一地已经散发恶臭的人与战马尸体留给勃艮第军,算是罗斯王国给他们的一份气味非凡的见面礼,还未开战就让敌人见到骇人场面,肯定能挫败敌人士气。
既然已经和蓝狐商量好了,所谓被干掉的海盗骑兵,一颗颗脑袋砍下来,插在木枝上枭首示众。
得胜的罗斯骑兵带着高级战俘返程,殿后的兄弟再费些功夫,将几十颗脑袋杵在木枝处,无头死尸也被战马拖曳集中,战士们奋力将死尸堆砌成白花花的“死亡之塔”。木棍枭首围着“死亡之塔”,罗斯骑兵以他们的恶趣味俨然制作了一尊恐怖祭坛,不为别的,这就是血祭奥丁。
待祭坛完成,他们才得意洋洋地收工归队。
另一方面,
大规模战场就是一片绞肉机,泥腥、血腥混在一起,马斯河又一次为污泥血水染色。得胜的哥德堡军战士们以极快速度搜刮了战利品,他们再斩断敌人头颅,再一次将死尸扔到马斯河,任其为河水推动到阿登山区的狭窄河谷里……
当斯温、卡尔开始归队时,哥德堡军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在木枝上插脑袋。
大规模的枭首示众举措,时隔十天又在凡尔登战场重演。
其实他们实在不知道,在一个月前,此地战场也是更可怖的战场,维埃纳男爵的兵马遭遇菲斯克所部突然强袭,一千人折损十之八九。
不过维埃纳男爵本人已经死在梅茨战场,连带着他的军队也全军覆没。维埃纳男爵领仅剩下家族的小儿子还留守故乡,这一位大贵族已经没有军队守卫自己的领地,孤儿寡母的男爵领名存实亡。
梅茨平原大战的结果,其实是意味着里昂城附近的大贵族势力崩溃,会有新的大贵族立刻占领之。何人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必然是实力毫无损失的勃艮第最南方的大伯爵,阿尔勒伯爵居林,唯有他还拥有强大兵力,可以直接吃掉波图瓦伯国、维埃纳男爵国。
但是,这一切的巨变居林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居林、康拉德、丕平二世也无所谓海盗骑兵的命运。从一开始拉赫马和他的人就是弃子,甚至于居林巴不得这群海盗全部阵亡,所谓招安实在是缓
兵之计,他内心里对海盗的仇恨根本无法释怀。
现在拉赫马所部的确可以说是全军覆没,此事也不是居林可以高兴的。
因为凡尔登城,现在飘扬着的是罗斯旗帜。且罗斯王和他的主力军,在阴冷春雨结束,以及其他一些事务结束后,正式开拔翻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