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余人齐挖土,坑是越挖越深,站在地面的数百人全力以赴协助挖坑的兄弟,直到人的脑袋与地面持平。“仿佛我们是在给自己掘墓。”
“得了吧。等灌了河水,这地方就是河流的一部分。”
“哼,也许我们真的在掘墓,但墓主人是那群勃艮第军队。”
……
堑壕内的兄弟们如同土拨鼠,无数土块被铁铲掀到岸上。他们奋力挖掘又七嘴八舌讨论自己的工作意义,靠着闲聊打发着枯燥与疲惫。
所有耽搁土坑陆续连接,在当日下午贯穿一体的堑壕大功告成。
不少掘土的兄弟已经累得几乎拎不动铲子,非要腰上捆上绳子,被地面的同乡兄弟合力拉扯才能勉强爬上岸。
很多人累到不讲究干净,干脆躺倒在倾斜土坡上深深喘着粗气,同时就自己又酸又涨的胳膊叫苦不迭。
一整天的过量劳动对哥德堡军是很严重的摧残,好在军队的后勤补给非常充分,当前敌人的影子还没出现,天空阴霾也预示着降雨,疲惫的士兵有充足时间恢复体力。
受乌云影响,今日不可能有晚霞,天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也来得更早。
蓝狐闻听部下汇报,所谓
堑壕挖掘大功告成。
他便高高兴兴走出城市,为了彰显自己对兄弟们工作的重视,这次还特意拉着伯爵夫人乌鸫一同来慰问。
蓝狐可不是空手而来。
当战士们在城外的工地干活儿热火朝天之际,蓝狐在凡尔登城内全力盯着大军的后勤。他作为军事长官的同时还兼顾后勤主管,在大军与敌人交战之前,军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
一旦下雨,以木柴为主的燃料很可能受潮。
只有神知道未来的春雨会持续多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迫在眉睫。
蓝狐顾不得后方的留里克,他现在只能顾得上自己。
幸运的是,军队在城内发现了磨坊与烤面包房,他对这些建筑与设备毫不陌生。
磨坊里还储存着一些粗制面粉,面包房里还有储存一些干硬得好似大木块的黑面包。
趁着还没有下雨,利用自带与缴获的陶瓮,蓝狐命令一批战士充当厨师,全力为干活儿的兄弟们熬煮麦粥。教堂外的石板广场是不错的空地,石块堆出临时灶台,燃烧的木柴不断为大陶瓮加温。
以如此方法就想把麦子煮熟需要不少的时间,每一座临时灶台的灶火从早晨烧到下午,凡倒进陶瓮的黑麦、燕麦是煮熟了。
占领的磨坊抓紧时间继续碾压麦粒做面粉,烤面包房再度开火。
战士不懂如何操纵泥土打造的大型面包烘箱,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不懂火候,其次是毫无时间去等
待揉成球的面团发酵。
黑麦粉、燕麦粉,以及少量小麦粉,五花八门的粗制面粉揉成团,再被客串面包师的士兵分割揉成小团,最后敲打成饼状备起来。
当制作的面饼足够多,就一股脑扔到热烘烘的面包烘箱,干脆烤熟了就用铁钩子勾出来。
哥德堡军是在制作故乡很流行的燕麦饼,他们曾经只能用石磨棒制作非常粗制的面粉,揉成的面饼烤熟后也是一碰就碎。
现在不然,他们烤熟的面饼表面略发黑,整体倒是一直保持完整,刚出炉的时候可以嗅到诱人的麦香,可惜只要放置一会儿,它们就开始变得像是木头般坚硬。
又有一批人干脆去附近山区伐木,他们尤其盯着富含油脂的松树砍伐。城内一些没用的木料也被收拢,凡是能被当做燃料的东西集中起来。蓝狐相信,哪怕降雨开始,城内的面包房的烘箱还能持续开火,只要燃料供应充足,大军仍能在雨天吃上不错餐食。
蓝狐亲手拎着一只藤篮,里面尽是才出炉不久的烤饼。
饼子依旧通体粗糙,因烤糊的缘故,表层裹了一层薄薄碳粉,它卖相看似不好,实则也远胜过哥德堡军战士在老家自制的麦饼。
蓝狐很快走进热热闹闹的挖掘现场,躺得横七竖八的人们见自己的伯爵亲自来了,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蓝狐在平日里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真是相由心生,蓝狐本人是个很
好说话的男人,众将士感觉不到这家伙的威严,很高兴这家伙愿意秉承北方传统,面临各种事情商量着来。
但大家还是纷纷站起身了。
不为别的,只因伯爵夫人也来了。
他们是尊重乌鸫么?不,他们敬畏的是乌鸫的大祭司身份。
今日的乌鸫将额头的刘海撩起来,她将生命符文展露无疑,大祭司在此,怕是冥冥之中诸神都在云层之上窥探,聪明人还是不要怠惰得好。
大量战士凑在蓝狐身边,他们七嘴八舌说起今日繁重的劳动,其中不乏对挖堑壕的质疑。
蓝狐听到了一些非议,实则在壕沟开挖之际,他就明白没有质疑才见了鬼。
只有兄弟们在见到勃艮第军主力之际,只有那些家伙开始面对河水直跺脚,今日的挖掘工作才有意义。
人在极度劳累的时刻需要大吃一顿,然后享受一番呼呼大睡。
跟在蓝狐身后的号角手吹响号角平息了众人聒噪,接着,蓝狐双手托举起篮子:“兄弟们,这里面都是麦饼。我很高兴你们的付出,我为你们准备了麦饼和麦粥,现在都回城吃饭吧!”
蓝狐连续说了很多次,越来越多的人听明白。一听立刻就有热乎饭吃,身心的不适感瞬间为吃饭欲抵消。
还有什么比吃饭重要?
明知道一会儿就要开始壮观的灌水作业,大量士兵带着工具冲回城市,不久挖掘现场就变得空荡荡。
蓝狐这便弯折夫人细嫩的胳膊,
两人双双站上梯形矮墙,继而探着头向深深壕沟探头。
“好深啊。这要是跌进去怕是要摔伤。”乌鸫眉头紧锁,赶紧把脑袋缩回来。
蓝狐同样感觉到危险,撤回身躯悻悻然:“这是我们给敌人准备的大礼,这样他们若是从河东岸进军……勃艮第人止步于此了。”
“他们真的从东岸行军?”乌鸫又问道。
“谁知道呢?只有神知道。至少我们已经做好了防范。”
突然,有战士急匆匆跑过来。“报告伯爵大人!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是否……”
“开工!”蓝狐不假思索命令道。
“好嘞!”
十多名战士把持着一座木头挡板。
所谓连成一条线的堑壕已经挖掘了浅浅的引水渠,它被覆盖泥土的木板挡住以充当闸门,只要蓝狐下令,闸门即可解除封锁。
得令的士兵将木板拉开,顷刻间河水开始涌入。水流推着一些泥浆涌入堑壕,水流渐渐变大,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蓝狐与乌鸫就在岸上看着,一直看到堑壕内的水位与马斯河的水位持平。
到现在为止,蓝狐终于可以说自己的凡尔登防御方案已经大功告成。
其实,他实实在在就用了一整天就完成了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