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汉堡城内风平浪静,城外的联军营地也迅速安静下来。
大量帐篷就地搭建,所有战马卸下马鞍、驯鹿群卸下物资,联军各部自选一地作为宿营地。
那些战士们就地砍一些树点燃篝火,现在火边考暖身子,各自烹煮一些食物后就钻入帐篷里裹上毯子呼呼大睡了。
他们都被告知联军不会在汉堡停留太久,大军即将展开渡河活动,甚至不会去等绕行日德兰半岛的舰队,就沿着“地域之路”向科隆前进。
以此同时,留里克已带着关键随从,与吕贝克一方的贵族们进入汉堡城,进入公爵的石堡、亦是本城最大建筑。
高高的石室木窗关闭,房梁吊下的油灯阵列将整个房间照得灯火通明。
留里克心情舒坦走过楼梯站在这间石室,不由得感慨:“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呐。”
“的确没有变化。罗斯王……”公爵夫人鼓足勇气,她看着留里克的脸:“这一次,你们要在汉堡逗留很久?”
“怎么?我才刚来就赶我走?”留里克笑道。
“不敢。我的意思是……我的丈夫与萨克森大军正在南方战斗。阿尔萨斯,他们正在那里与洛泰尔的人激战。您的大军既然要去支援战场,您的动作就该更快一些。”
留里克听起来公爵夫人还是有一点逐客的意思,不过也可能是这位上年纪的妇人不会说话。倒是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她对柳多夫的安危很关心。
“姐姐,这些不合时宜的话你就不要说了。”埃森男爵适时得为自己的亲姐姐打圆场。
“好吧。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家,我备下了一些美餐欢迎你们。”
公爵夫人说罢坐到主人的位置,再道:“我代表我丈夫的身份与你们相会,伟大的罗斯王,还有……尊贵的奥伯特利迪特伯爵。请入座。”
又是这个不讨喜的爵位称呼,米斯图伊故作怒气得笑了笑还是坐在了伯爵夫人的左手边:“还在称呼我伯爵?也罢,这场战争后我应该成为小国王,就像……阿基坦国王那样。”
对这个上年纪的男人完全不了解,公爵夫人不愿与之多聊,多亏了自己的亲弟弟在场,否则当前贵族聚集的场面她可无法控制。
这一刻,她第一次理解了丈夫在这方面的不易——和那些浑身散发怪味的彪悍勇武贵族谈论大事,不是自己一介贵妇能做的。
她对留里克有着充分的尊重,所以所有来自罗斯的贵族皆坐于右侧。
不仅如此,自己的小女儿爱丽丝原则上没有资格参与这场小会,现在也参与其中。
基于传统,订婚的意义与结婚以别无二致,所谓订婚而非结婚,很大因素的婚约一方尚未到合适的年龄。
现在爱丽丝小姑娘被她的母亲送到留里克身边落座。
即便她身旁还坐着自己的舅舅埃森男爵奥多夫,她对留里克充满警惕与好奇,复杂的情感纠缠着小姑娘的心,现在一眼全是大贵族的场面令她更加心神不宁。
留里克也不禁侧眼审视这个姑娘。
“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也变得漂亮。瞧着纤细的胳膊、腼腆谨慎的性子,绝不是做女战士的料。倒是做一个本分的女贵族,还不错。”
留里克不求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如果有,那就期待她长大后为自己的儿子雷格拉夫多生些孩子吧。
这次进城留里克刻意准备了一些以琥珀为主的宝石,它们都被雕琢过,实际就是在帕兰加和梅梅尔换来的制成品,本来也是要由当地商人买到维斯瓦河源之西里西亚的那些波兰部落,现在用作送给萨克森贵妇的礼物再合适不过。
没有人能期待公爵夫人能提供美餐,同样大家也不期望她可以当众高谈阔论。
事实也的确如此。
公爵夫人并无亲自处置政务的能力,当公爵柳多夫南下之后,汉堡的一般事务全由教会包办了。本来教会就揽下除军事外的一切事务,此乃柳多夫与埃斯基尔的默契,而今教会理论上也揽下了汉堡地方的军务,却因埃斯基尔本人的态度,指望他进行任何程度的扩军不如相信河水断流。
除却柳多夫留下的一小撮武装侍卫守护城堡,汉堡地区正处于武备废弛有武德充沛的矛盾状态。
因为那些归化的丹麦人继续着他们在北方老家的民团组织,他们效忠公爵柳多夫,公爵不在就效忠公爵夫人。后者只有身份地位却绝不是瓦尔基里,现在的局面是没有人可以对那些归化丹麦人指手画脚,若有外辱,这些人会带上武器、划着船与之拼命,他们可不会让他人践踏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易北河畔丰饶土地。
一些干肉、再平常不过的黑面包,以及一些酸味十足的腌菜。平日里贵族们吃得也是这些,公爵夫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米斯图伊盯着玻璃盘上的劣等食材心有不满:“盘子的好盘子,我期待的美餐如同喂猎犬的东西。公爵夫人,你鄙视我吗?”
他说话挺大声,惊得夫人不知所措,也惊得爱丽丝双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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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埃森男爵只好打起圆场:“经过战争的破坏,我们这里已经很贫穷。我们完全不如您,尊贵的奥伯特利迪特伯爵。”
“呸。我有上千名重骑兵,你该称呼我国王。记住!萨克森人,若没有我的好意,你们的民众死伤会更加惨重。”
“你……”埃森男爵勃然大怒,倘若柳多夫在场肯定不会令这么个男人撒野。他再忍着怒火说道:“你们也并不亏,拿了我们的一大片土地还想要什么?在这里欺负一个女人,可不是王者之姿。”
米斯图伊不以为意:“不如说你们的汉堡在离开了柳多夫后,一个正式管事的男人也没有了。、埃森男爵,你可以吗?”
“我?”男爵又犹豫了。
“显而易见的是,你也没有掌握局势的能力。”米斯图伊不屑得摇摇头,言语愈发有了进攻性:“如果柳多夫不行可以由我的吕贝克代管汉堡。我是仁慈的,战争时期我庇护你们萨克森人,现在一样可以庇护。”
留里克一直旁听,注意到他们间话语的火药味愈发浓烈,尤其是这个吕贝克的米斯图伊态度愈发强硬,这种强硬显得很莫名其妙。
“到此为止吧!”留里克一拍桌子勃然而起:“米斯图伊!请你保持镇定。”
“你?”他抬头看向留里克,摇摇头:“怎么不称呼我为大叔了?”
“可以称呼你大叔,但你吓到了我儿子的妻子,吓到了我儿媳妇的母亲。没有人可以再夺取汉堡,这里的贵族是我的亲戚。我!就是他们强硬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