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哥,你不要太悲伤。或许是周师傅在大锅饭的温室里待得太久了,家里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他已经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去面对不可知的未来。”刘振华劝慰道。
冯晓飞心有戚戚焉,不甘地问道:“是啊。华子,接下来怎么办?现在大家的脑子里除了悲痛,全是迷茫!”
怎么办?
刘振华也不知道怎么办。g企改革的复杂和艰难,他心里早就有了预期。这就是一团乱麻,需要足够的勇气、耐心和能力才能解开。
但是他不忍心看恩人飞哥因此伤心失落,继续劝道。
“飞哥,周师傅自杀,确实是一件让人悲痛的事情,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
“继续坚持下去?”
“飞哥,大家坚持改革的初衷是什么?就是让天峰厂,让华盛集团数万个像周师傅这样的工友师傅们,有活干,能养家糊口,能事业有成。不再困苦,不再哀愁。”
“华子,要不我们维持现状,把订单直接给天峰厂算了。”冯晓飞迟疑了一会,哀求地说道。
刘振华猛地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坚持,绝不能退缩。天峰厂,华盛集团七个厂是个怎么样的情况,我们都知道的。”
“天峰厂,主业是做按键的;白云厂,主业是做电容的;青山厂,主业做普通电阻和热敏电阻;鸿雁厂,主业做磁性材料和电感。”
“南丰厂,主业做天线的;东达厂,主业做线材线缆;还有这个北宏厂,以前是做真空管的。”刘振华的声音变得尖锐,无比激动。
“飞哥,真空管啊,多少年前的老古董啊!六十年代,晶体管就开始大行其道了,它还有什么活路?”
“七十年代末,北宏厂好不容易攒了一条黑白显像管生产线,稍微缓了两年。可没几年,我们国家彩色显像管生产线遍地开花,长虹、彩虹、丽彩随便一家都是北宏厂的几十倍产能。”
说到这里,刘振华激动的情绪有所缓和,语气也变得平和。
“飞哥,你在珠三角见过世面的。你说说,华盛下面的这些厂子不改革,能在市场里抢到订单吗?就算我们拿着订单强行给天峰厂续命,续到什么时候?续到它病入膏盲,无药可医?然后呢?给它开个隆重的追悼会?”
刘振华继续给冯晓飞鼓劲加油。
冯晓飞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肯定不行,这肯定不行。华子,我们必须坚持下去。越是困难,我们越要坚持下去。只是我的脑子还乱哄哄的,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遮遮掩掩,就把周师傅自杀的情况报上去,把天峰厂真实的情况汇报上去。现在还只有周师傅一人自杀,要是不改革,再不给天峰厂一条活路,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几十个王师傅、李师傅、张师傅走投无路,绝望自杀!”
“没错,华子,你说得没错!再不给大家一条活路,可能会有更多的工友师傅因为绝望而自杀,我们必须把这些真实的情况汇报上去。越是困难,我们越要坚持下去!”
冯晓飞在话筒里无比坚毅。
挂掉电话,刘振华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的南鹏湾。
历史的大潮在奔涌前进。只是其中暗潮汹涌,无比凶险,只有最勇敢者,才能乘风破浪,笑到最后。
刘振华把王勇叫到办公室,讲了周建设自杀的事情。
王勇大吃一惊,“周师傅自杀了?他怎么会自杀呢?刘工,那天峰厂改革的事情?”
“被叫停了。我刚跟冯工通过电话,改革的事,我们必须要继续坚持下去。天峰厂目前的状况,不改不行啊!只是周师傅这一死,让前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让改革变得更加艰难。”
听到这里,王勇也忍不住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