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华在姐姐家住了一周,每天过得非常有规律。
除了第一天早上睡过头,其余每天准时起床,陪着丘好问去一中。他去上早读,自己在学校操场跑道上跑上好几圈。
上午就到处走走,观江楼坐的最久。
沐浴着阳光,伴奏着江水声,刘振华能看一上午的书。眼睛看累了,就趴在栏杆上,看着山石脚下滚滚的江水,以及朵朵激起的白浪水花。
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又出去闲逛。
多半去南城区的烈士陵园。那里有一大片树林和草坡。躺在草坡上,树叶就像一把伞,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剩下的也足以把人晒得暖暖的。
晒着太阳,眯上一会,再翻个面,继续晒太阳眯一会。正反面都晒透了,就连骨头缝里都被晒得热烘烘的像爬进了蚂蚁。
再坐到完全树荫的地方,看一个小时书。看累了,就沿着公园里的路,到处走一圈。到下午四点左右,慢慢走路回家。
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想天峰厂的前途,不用想中国电子工业的未来,也不用外面世界的风起云涌。完全过着一种无忧无虑的神仙日子。
只是这世上,永远不会有神仙。
在姐夫被组织上迅速任命为青溪县一中常务副校长的第二天,一个周末的上午,刘振华背着包去了汽车站。
姐姐、姐夫,还有外甥丘好问,站在站台上,惜惜告别。看着他们,刘振华露出欣慰的笑容。
历史已经改变,姐姐和姐夫将继续恩爱又小有争吵地生活下去,直到他们慢慢变老。
外甥丘好问明年应该能考上一所大学,开始新的人生。
刘振华对着他们使劲地挥了挥手,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开往曲江市的车。
回到天峰厂,刘振华发现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极度亢奋。
“刘工,休假回来了。”相熟的工友师傅,打过招呼后就急不可耐地说道,“你知道吗?冯工带回来一个大订单,一年好几百万,还是港币啊。”
“真的。那我们厂岂不是有救了?”刘振华装傻充愣。
“刘工,你不是跟冯工一起去的,怎么还不知道?”
“我跟冯工是分开行动的,没想到他搞到了这么大一个订单。”
“哦,真的是大订单。那些厂领导,跟诈尸似的,一个个都从土里冒出来,争着要当领导小组的组长。”
“什么领导小组的组长?”
“领导这个大订单的领导小组呗。说白了就是抢功劳,分政绩。”
“那是谁当了这个组长?”刘振华好奇地问道。
庾阿姨设计的鱼饵,可没那么好吞。不知哪位领导中彩了。
“一个都当不成。这个大订单,连基地的领导都惊动了,跑下来听汇报。搞不好,基地领导要直接担任这个组长。”
“基地领导来凑什么热闹?”
“刘工,这不明摆着。基地领导当这个组长,订单就不局限于我们天峰厂一家了,基地其它厂也能从这张订单里分润好处。”
“嘿嘿,这订单还没下文,占好处的一个个全出来了。”
“可不是吗。只是这两天那些人聚在厂部办公室里,天天开会,好像有什么问题要解决。”
你们终于把这个鱼饵扒拉清楚了,发现这就是颗糖衣炮弹,而且外面的糖衣只是稀薄的一层,里面全是炮弹。
“刘工,”王勇看到了刘振华,连忙把他拉到了一边,“周宗祥在到处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