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壶糯米酒喝完,满脸通红的刘振华和冯晓飞坐车回到天峰厂,风一吹,汗一发,酒劲就差不多过去了。
现在天峰厂只要早上上班打了卡,就算你一天的考勤,其余的万事不管了。
回到宿舍坐了一会,觉得浑身汗腻腻的不舒服,于是两人决定去洗个热水澡。
收拾好东西,两人来到厂浴室大门口。
厂浴室很大,分男女两大间,每间可以容纳三四百人沐浴。旁边的是锅炉房,一根烟囱高高地立着,正吐着黑烟,浓浓的煤烟味顺风飘了过来。
浴室大门旁有个牌子,原本写着“热水开放:全天二十四小时”,被人涂改成“热水开放:中午十二到晚上二十点。”
冯晓飞忍不住吐槽一句:“厂里是越来越抠。”
旁边坐着看门的杨师傅接腔了。
“冯工,知足吧。以前我们厂效益多好,三班倒,停人不停机,当然得二十四小时伺候着。现在呵呵,有热水就不错了。”
“提醒几位,后勤处今年就没买过煤,烧得全是去年前年的煤。等着吧,再不买煤,天冷了大家都得洗冷水澡。”
“日!”冯晓飞忍不住骂了一句。
刘振华无所谓,更惨的他都见过。
在上下口袋摸了摸,他一脸的无奈。
“完了,忘记带洗澡票了。”
厂里所有人,每月发定量的洗澡票,凭票洗澡。
“要个寄吧毛的洗澡票。进去!”杨师傅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两人赶紧进去。“好好洗,我看啊,洗一回少一回喽!”
说完,拧开收音机,往椅子一躺。
“一日,皇觉寺做道场,太祖扯下些纸幡做旗,令众孩子手执五方站立,又将所牧之牛,分成五对,排下阵图,呼喝一声,那牛跟定众孩子旗幡串走,总不错乱。”
在单老师富有特色的嗓音里,刘振华和冯晓飞进了男浴室——男女浴室分别走左右不同的门。
“今年杨师傅全变了。以前谁要是没票,车间主任都不给面子,不让进就不让进。”
“现在这状况,大家都觉得快要完犊子了,谁还有那个心气啊?”
一边说着话,一边脱衣服,再存好东西,赤条条地走进浴室里,各选了间干净的,冷热龙头输出稳定的格子,痛痛快快洗起来。
本着洗澡不唱歌,等于没有洗的原则,刘振华唱起了“我有一头小毛驴”,冯晓飞唱起了“天上有个太阳,地上有个”
再加上其他七八个人的声音,可谓是鬼音群起,魔音震耳。幸好人不多,要是以前人满的时候,那得是多惨烈的情景。
二十分钟后,冯晓飞和刘振华上上下下洗得清清爽爽,仿佛一百多斤的身体轻了一半,有种飘飘欲升、羽化飞仙的感觉。
光着屁股到了更衣间,找到各自的存物箱,换了衣服,正在穿鞋,突然听到外面在大叫。
“来人啊!抓流氓!有流氓偷看!”
刘振华和冯晓飞一边提鞋,一边往外跑。
胆子真肥,居然敢偷窥女浴室!今儿非得叫你知道工人阶级的铁拳有多硬!
我们都不敢看,你居然敢去看!
为什么笃定是女浴室出事?一是叫唤的声音是女声,二是谁没事看大老爷们洗澡?
冲出浴室大门,杨师傅站在路边,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在那,往那跑了!”
刘振华和冯晓飞顺着方向跑了过去,只见前面一个黄毛小子正慌慌张张地跑——浴室后面是一道十米高的陡坡,下面全是乱石,掉下去不死也残。
偷窥者绝对不敢往那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