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跟着爹妈走了。
恒一去厕所接着半截塑料管勉强洗漱回来,陈大海已经睡了。
第二天陈湖带着师傅来给家里换了门锁,破铜烂铁勉强卖了张二手床垫的钱,铺在客厅地上,算是恒一的“床”。
恒一也是很多天之后,才知道那天的表决,是要赶陈藿出去的表决。
他知道后急了眼,但也无力回天,陈藿那边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信息,连她工作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忐忑了几天,最终只能无奈接受了。
陈藿去哪了,住在哪儿,吃什么,靠什么维生?她好像一直无足轻重,无关痛痒。王经理后来又带人来过两次,见家里再没有陈藿的痕迹,也不再为难了。杨勇每次陪着,脸色也是黑沉沉的。
不止他们,陈藿的去向,张聿白也不知道。
盛怀被派去外地出差,只草草告诉他盛美醒了,行凶者另有其人。
盛美出院那天,张聿白原本要去接,结果公司通知临时要开会,也就作罢。
原本就是陌生人,断了联系再正常不过。
“聿白!快上来!”友见伸出手臂,挡住午高峰的电梯门,笑着朝几步之外的张聿白高声说。
张聿白其实早看见友见带着助理上了电梯,故意慢下脚步错开,但友见这么高调的叫他,他总不好让一电梯里的人都干等着,只能加快脚步上了电梯。
“谢谢。”张聿白转身挤在逼仄的角落,双手插兜抿紧了风衣的衣摆。
“去吃什么?”友见笑问。
“就”
“别吃食堂了,街角新开了一家拉面馆,骨汤很醇厚,小排都是软骨,我试过一次,第一口就知道肯定是你会喜欢的味道,走,这天气干冷干冷的,就适合喝点热的。”友见旁若无人。
“不”电梯停了一下,张聿白拒绝的话没说完,看见葛璃和两个同事在等电梯,见电梯里人太多,放弃了。
但他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
友见的助理不着痕迹的示好,“您和张工读书时关系肯定特别好吧?”
友见“哦”了一声,“这么明显?”
助理眯着眼睛笑,“咱们所谁还不知道您和张工是大学室友,您给员工点外卖都是要给张工特殊待遇的,吃个拉面也能第一口就知道是张工的喜好,”他朝张聿白说,“张工,咱们可羡慕死了。”
张聿白不明不白给架起来,张了张嘴,无以应和,又无从解释。
友见口气却十分感慨,“最近挺火的那句诗怎么说得来着?没有一滴酒能回到葡萄,呵,年少不再来了,庆幸老友还在身边吧。我就是再不想,但凡有外人在,心里也肯定是偏向他的。”电梯门打开,友见揽着张聿白的肩膀往外走,毫不顾忌的笑说,“你尝尝,真是你喜欢的口味!不喜欢你打我!”
到了拉面馆,看装潢风格,是有点动漫元素的日系拉面。小小一间店面,落地窗氤氲出袅袅白雾,门帘外已经有几个排队等位的顾客了。
助理认出里面坐着的有一个其他部门的同事,几人便直接进去拼了桌。
点单时,友见热情推荐了浓汤软骨拉面给张聿白,又和另外的同事笑谈他们读书时打完网球去小脏摊吃宵夜,胃里像是漏了个窟窿总是吃不饱,摊主夫妇两个人紧赶慢赶都来不及供上他们的速度。
“那时候他在系里打球,拉伤了跟腱,我们宿舍在六楼,我生生背着这位大爷楼上楼下,多久?一个半月?”友见给张聿白斟满麦茶,又和同事笑说,“我真怀疑最后那半个月,他已经好了,就是拿我当人体电梯了。”
助理哈哈笑起来,眼神灼灼朝张聿白求证:“真的吗?”
桌上几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张聿白看着友见的笑脸,那些年少的回忆真切而遥远,他被眼前拉面的雾气柔软了眉眼,心里不可能全无触动。
“是他说要减肥,我那也是顺水推舟。”他笑了笑,低头吃面。
助理笑得更大声了。
从洗手间出来,张聿白接了个家里的电话,说完走到店门外,正看到友见也在接电话。
张聿白站定等了几秒,又有些踟蹰想走,犹豫间友见已经挂断电话看见了他。
“味道不错吧?”友见走过来。
张聿白勾着嘴角点点头,他在心里自嘲,一把年纪还是不成熟如斯,遇到难题只想绕行却不愿面对。
或许,是一个可以恳谈的契机了,向前走,向未来。
“友见,”张聿白终于鼓起了勇气,诚恳的去看友见的眼睛,“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
“下雪了!”友见突然惊呼,孩子似的伸出手心,去接空中稀落的几颗雪粒,接在手里一捻,才发现不对,原来是隔壁咖啡馆门口造景雪人机器里飘过来的人造雪。
友见兴奋的靠过来,紧紧揽着张聿白的肩膀,打开手机的摄像头找角度,“假雪也是雪,来,咱们拍张照片,纪念一下。”
照片拍完就被友见发了朋友圈,定格的那瞬间两人亲密无间。
张聿白再次鼓起勇气,“友见,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友见低头看着手机,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边走边快速抬了一下头,说:“有事,先走了,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