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候机厅里我百无聊赖,下意识地打开手机qq。在新东方经田昊点拨后我才突然明白,自己用的htc不同于之前的诺基亚,已经算得上是新一代智能手机了,它不止能打电话发短信看小说,也大可妥妥地联网下载其他软件。
“岛是海心上的疤”,看到这个昵称,我才恍然发现自己qq上竟已不知何时多出了四个好友——竹清、小痴、天一和田昊。大概是在这些日子学习生活的接触中,自然而然就加上了吧。
同桌嘉莹倒是一直以来都很神秘,言行常常惹得周遭同学不悦,偶尔连我都会觉得难以理喻。细细回想,她也从未留下过什么联系方式。
天池之底是灰蒙蒙的深渊,漫步云端的我,倏忽间也会鄙夷那三餐而反,腹犹果然的适莽苍者。可我的执念与梦尽皆系于叶芸一身,又何苦绝云气,负青天,眺望更远的远方。
父亲买了辆新车,母亲坐在副驾驶,关切地过问起我的bj生活。思虑再三,我终究没能狠下心,删掉这四位新的qq好友。
暑假的末期,我同父母开车去往新城区看房子。新房位于世纪大桥桥头,装修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看这可喜的进度,高考后入住新房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家人去处理店面事宜的时候,我打了声招呼脱离了大部队,准备一人在这浅州城随便逛逛,然后坐“11”路车步行回家。南山大桥以东,世纪大桥以西,浅江之上自古就修有一座由船木搭建的浮桥。桥上的人们每踏出一步,都能听到脚下吱吱呀呀的岁月回响。我穿越浮桥从新城区回老城区,在桥心随着江涛微微浮沉。
鹿鸣大道上,我瞥见两位背影鲜亮的初中学生。发育还未完全,连身高都稍显稚嫩的男女并肩走在路边,偶尔搭上一两句话,交谈时,连目光都害怕相触,不断闪躲着。他们晃晃悠悠的手不时会碰在一起,却从没想过可以相牵。
这段街道,在我初三生日那天,也曾和叶芸抱着蛋糕一起走过。想想那时的我们,虽然同样羞于牵手,但眼神相对间,一言一行都自然明媚,绽放着阳光。
雏凤清声的后浪们,也总有比不过前辈的地方啊。母亲是市立医院的护士长,我也自然而然地从小就跟随母亲住在医院旁的家属区里,中途曾搬去体育苑住了数年,而后又回到了这儿。家属区地处与鹿鸣大道平行的长安大道上,这两条主路自东向西,像两道天虹一样横亘在浅州城的中央。
小区里的新房旧楼鳞次栉比,除开一个毗邻篮球场的老年活动中心外,其余区域便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大树和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林间小路。不像是人们在小区里植了树,反倒像是在小森林里筑了屋。
每日上学我都是骑车离开小森林,自长安大道一路西行,至浅州城中转盘,右转入柳街口,后再通过一条卖手机的老街以及一条布满小吃摊的直道,抵达浅州三中。
小城本就不大,走到哪儿,都能轻易看见过去的影子。高二开学的第一天,三中就为莘莘学子们定制好了新款校服,样式老土,价格便宜,并开始三令五申“无校服不通行”的新校规,严令学生们每天都必须穿校服上课。
失去穿衣自由的学生们大都怨声载道,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小部分如我一样明察秋毫的机灵鬼倒是对这个规章嗤之以鼻。
我们只管披着校服先哄保安、进大门,门禁一过,就开始我们的百步换装秀。
二次检查?对不起,我上体育课校服湿透了;对不起,我吃食堂把菜油撒在校服上了;对不起,我校服破洞了穿起来有伤大雅。
学会笑脸说声对不起,保你不穿校服无忧虑。
发新校服的那个艳阳天,到了晚上却突然下起大雨,许多人都没有带伞,我也是那许多人之一。不过雨只要不大到完全遮蔽我的视野,淋雨骑车对我而言反倒是一种享受。想当年初中一场暴雨,街边的垃圾桶都被风吹上了天,家属区和隔壁消防大队中间的墙都被雨打得轰然倒塌,却仍然不能阻挡我帅气的骑行。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我晚自习后走到车棚,才发现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捣蛋鬼把我单车轮胎的气给放了。这要搁在初中,曹飞宇必定会和我携手把那个二五仔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但现在,我已很久没再主动联系过曹飞宇和初中的朋友们了,哪怕我们依旧同校。
想想也是,连qq都已删了大半年了呢。无奈,我只能把崭新的校服举在头顶,踩着不防水的运动鞋快步朝校门外走去。
我心想:这回我不骑车,应该也不必小心翼翼地为了尾随叶芸去打这个时间差了吧。但是走路比骑车慢这么多,万一她在雨中摔着了,我怕也赶不上帮忙啊。
晚一个钟头回家应该没关系,父母要是过问起来,我就老实回答“车坏了”便是。
人算不如天算,在城中转盘,马路过到一半,我还是遇见了她。在她从我左手边掠过的一刹那,我就停下了疾行的脚步。
只需要一刹那,我就能无比笃定,这背影属于她。
叶芸单手骑着白色“永久”,风中撑伞的她似乎回望了一眼雨中伫立的我。当时的我浑身已经湿透,用校服挡雨遮风,本就只是一场虚浮的作为。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却安静得诡异,并无一辆车驶过,只闻飘摇风雨声。
白色自行车在前方几步外忽然停了下来,叶芸的身子微微右偏,似乎想看我一眼。可她终究没有转过身来,匆匆踩上脚踏,仓促间便离开了我的视野。
她停下的那一秒,或许是有些心疼了,但她路过我的时间,也真的很残忍。
心灰意冷,这一夜,我没有再绕道客语花园,而是从长安大道径直回了家。路上,对街的高楼住户在黑夜中点着昏黄的灯,一个人影跳出窗外,直直坠落之时,我才发现,那只是一件晾晒的风衣。
回家后我又打开空间,写了一篇感时伤怀的日志。文过饰非的煽情文字任谁读来都该是不明就里,可竹清和小痴还是会偶尔给我留言,或是安慰,或是鼓励。
然而在这步履不停的人生路上,温暖与快乐,总是很快就翻篇。bj的事儿,亦是很快便淡去。
开学一周后,我应老友的邀请,前往古城墙去围观他们打群架,顺便镇镇场子,原来儿时的威压,可以绵延到高中。
这次两方几十号人都抄了家伙,不再是贴身肉搏那么简单了。我靠在火线旁的树下,看着他们混乱又血腥的互锤,心里倒是没有半点波动,只希望有人也能冲过来闷我一棍,或许受一点伤再热血反击,还能让我的身心愉悦一些。不过打得热火朝天的人群好像没谁注意到我,待到警察围过来时,也是直接就略过了我,压根就没把一个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的少年当回事。生活没什么改变,我继续神游天外地听课,继续无欲无求地考试,继续每天放学后检查叶芸回家的路,继续在黑板上两日一期地更换着劳动名单,继续混僵度日,继续自慰,继续自责,继续失眠,继续悲惘,继续无病呻吟,继续撑开渗血的眼珠昼夜不分地读小说。
最气愤的是,我的近视,越来越严重了。
九月既望,我开始出入黑网吧,又重新沉迷于网络游戏。这成规只要违了第一次,你就会发现其实未成年人溜进网吧上网,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何况我还是个有临时身份证的未成年人。
学校对街的牛肉面馆已开了许多年,善良的老板只专注上菜,收账则纯粹靠着记忆来完成。老顾客都能看出年迈的他,记忆力其实已经衰退,你只要吃完面微笑着告诉他“我已经付过了”,他就会真的相信,你的确是在点餐时就已早早付完了钱。偶尔我的零花钱不够上网开销,就会微笑着告诉老板“我已经付过了”。一餐省的二十块,足以抵上每周四五小时的网费。
当然,这种拆别家东墙补自家西墙,省钱上网的做法,也能在需购入教辅资料的时节,通过去盗版一条街顺手牵羊盗上一本书来实现。
很快,我觉得损人利己实在罪恶,便更换了策略,决定改拆自家东墙。
每次差钱了,就趁着母亲炒菜时,从她的钱包里偷偷摸出一张亮红色钞票。我的空间记忆能力很强,无论是里头的钱包、外头的皮包,还是包内的所有细节,我都能在取完钱后将之完美归位还原,“大家来找茬”世界冠军都辨不出分别的那种。唯一的分别就是,钱包里堆着的一整叠纸币,每两个月,会少上那么一张。这样的作案频率,根本不可能会被发现。
冒险岛的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登录游戏,偶尔停留在某个地图,静静地聆听熟悉的背景音乐,还是依稀能感受到少许从儿时穿越而来的美好。
还记得三年级时,和院子里的孩子王一起在黄金海岸用魔法双击打漂漂猪;还记得五年级时趁妈妈出差,通宵和台湾的小伙伴一同练级,躲在开往天空之城的船舱里,一边避着蝙蝠魔,一边聊天期待着台湾早日回归;还记得刚进初中时,在梦幻主题公园打boss的川蜀队友突然就因为地震断网掉了线……
老号的密码试了十数次都不对,我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账号也记错了的同时,只得重新注册了一个盛大通行证。在大巨变后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的冒险岛里,我新结识了一个网名为“随心七七”的女孩。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某个宅男恶趣味的女号而已。
七七是一名狂热的dota爱好者,打星际的我本是看不起魔兽争霸的,但在她连续几周赞不绝口的荐誉之下,我还是尝试着踏入了刀塔世界。
在第一次的yy连麦开黑后,我坐实了七七实打实的妹子身份,她比我要年长三岁,是一名土生土长的重庆大学生,因为没有读六年级的缘故,她现在已经上大三了。
已经是十月中旬,炎夏却还死皮赖脸地耗着不走,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在闷热的教室里会变得呼吸困难,经常需要通过深呼吸来缓解那种轻度的窒息感,大多数时候,哪怕是深呼吸,都无法为我提供足够的氧气。
祸不单行,我最近只要一吃饭就必定消化不良,胀气时的肚子活像是被仙人掌的手臂撑开似的,无论站着坐着,都疼得直冒冷汗。超市的肠润茶虽可解一时之痛,成为了我的必备日用品,但它治标不治本,反而让我的肠胃愈发脆弱。
妈妈担心我的饮食健康,屡屡想要来学校为我送饭,却被我无限次地拒绝。
我明白真正危害自己身心的,是生活里那些荼毒的恶习,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何停下,又如何改变?
高二十二班搬去了建于c位的田家炳大楼,从五楼的百叶窗向外望去,操场的热血与天空的澄澈都一览无余。这间崭新教室唯一的缺点是,搬水,更远了。
新一轮演讲,我以“学习方法论”开篇,虽然我自己懒得学习,但还是通过理性分析,把在我心中的高二阶段最优学习计划推荐给了大家。希望其中的只言片语,可以多多少少帮到叶芸。
我也一并提醒了大家,要珍重身体,要保护眼睛。
演讲的后半段,我念了一篇新概念大赛的获奖作文《回首》,想借此隐喻出我自己的眷恋、苦楚和执迷,想被人知晓,又不想被人记住。
“那对面走来的人褪去了少女那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般的娇羞,那昔日苦苦思念的白月光成了衣襟上粘着的饭米粒,那昔日每每动人的朱砂痣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即使重逢机遇在前,我们也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了。”“回首,是为了纪念那些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你生命中,又从手指的罅隙中悄然溜走的人。证明他们真的来过,真的带你去看了从未出现的美丽风景,为你苍白的生命涂上斑斓的色彩。”
“有时候,我们念念不忘的其实只是心中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是擦肩而过的一个朦胧背影。它们不是愈久愈醇的美酒,而是凋零于时间海中一个褪色的记忆。”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回首都只是寻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也不是所有的回首都需要挥剑斩断千古事的决绝。有些回首,只是为了那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守候。”
解读完文章,旁听者都只是觉得我在过分渲染青春期的多愁善感罢了,也好,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最后,我还提了一句年初收到的那张生日贺卡,我很感谢送我祝福的那个人,无论她到底是谁。
但其实深心我只希望,那个人就是叶芸。
我不再以为一切安好,因责与悔已令我身心俱损。唯有在看见她笑颜的某个须臾,我的太阳才能短暂地复活。
昨夜的睡眠质量又极其糟糕,事到如今,万蚁噬心已不再算得上难受,只是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常常觉得疲倦。灰白世界里火花四溅的悲欢,变得愈来愈无趣。
校运会上逆风奔跑的人们依旧肆意挥洒着汗水与泪光,不愿待在教室的我,似往年一般流连在运动场上,却失去了连轴观赛的热情。我不再卡着枪响奔波于四方赛场,而喜欢坐在主席台旁的亮绿色篮球架上,默默地远远地看着他们。
哪怕是叶芸参赛的时候,我也只是在操场闲逛,眼神虽牢牢跟随,却不再呐喊助威。
高二的运动会除了较为关键的团体跳绳和团体接力,我没有再报名参加别的项目。
跳绳比赛上,我为了偷懒,选择了看上去轻松的甩绳角色,万万没想到摇个大绳能摇到我摇摇欲坠,差一点就活活变身成单手过膝的刘皇叔。
这一次的2x6米接力赛,向我跑来的女生没有再像前面三年那样摔跤,可交接的瞬间,我却不争气地掉棒了。她将红白接力棒递到我手中时并没有及时卸力,依旧握着不放,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两力相争,心猿意马的我竟敌她不过。
运动会结束后,我跟着跳大绳的几个同学一道扶车出校门,正走到对街面馆的转角准备上车时,两道并肩骑行的身影突然从我们的左手边越过。
“快看!叶芸和郭爷!”伟哥惊呼道。
他虽有刻意压低声调,却明显压不住兴奋的八卦之火。我听闻旋即抬头一看,确实是叶芸和郭诚。
“郭爷是不是在追叶芸啊?我看他们最近常常一起回家。”
不可能的吧,我怎么就没有半点察觉,难道是那八分钟的时间差让我错过了?不过仔细想想,叶芸有人追也很正常。“我觉得叶芸应该也喜欢郭爷吧,他俩还挺般配的。”
胡说八道!狗屁不通!
“轻林你知道什么八卦吗?听说你初中是和叶芸一个班的。”
会问出这种问题,看来班上的人完完全全不知我和叶芸的关系啊,不过这样也好。
“不清楚诶,我和她不是很熟。”挽回叶芸的路本已举步维艰,这个关头我自然不能给她添乱,也不想再为自己添堵了。
我紧接着又道:“我觉得他们就只是普通朋友吧,可能关系会比普通同学要好那么一点点?”
我很有自信,自信叶芸心中必定还念着我,不会那么快喜欢上别人的。脱离大部队后,我突然又转念想到一件事。一般晚自习后,我偶尔先于叶芸离校时,会在南山大桥桥头的树影里等待她路过,而她之前都是和夏倪一起结伴回家,可近些日子,路过南山大桥的,却是只有她一人。
难不成真是郭诚代替了夏倪在陪叶芸回家?然后在也许是类似大转盘的某个路口,和她依依不舍地分别,道上一声“明天见”?
我开始怀疑八卦的真实性,并在记忆花海里搜刮安慰自己的理由。
“对了!她向来以学习高考为重,绝不会花工夫去谈恋爱吧。”直到自言自语出这样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完美逻辑,我才慢慢镇定下来。
但通过我近一个月的观察,他俩课堂上交换的眼神,走廊里擦肩的作态,车棚外并行的身影,都在渐渐告诉我,这一切似乎是真。
某天回到家里,我坐在书桌前,脑海中浮现出他们眉宇间的亲密模样,想到郭诚这个男生五官棱角分明,成绩又拔尖,一手字写得比我还漂亮,确有吸引叶芸的潜质。出于油然而生的危机感,不服气的我连夜写了一封战书,准备约他来一场battle。
有些事也许叶芸不方便说,就由我来告诉你。
言多必失,我和她之间过往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再提,但至少我和她是彼此在这个班上最熟悉的人,我和她有着远超同学的情谊,这一点我可以承认并保证。
当然,现在两个人兜兜转转已然说不清道不明,我也只能大概地告诉你我和她的这一层关系。
我之前就能感觉到你对她的情感,也能感觉到你对她并不存在恶意,加上你也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所以我和你说这些,只希望你问一问自己。如果你对她只是普通的喜欢,那就尽力把这感情放下,别做得过分了。
但如果你对她的喜欢已经深达灵魂,那我希望你能在高三之前告诉她,听听她的答复。至少在高三的时候,我们不该去打扰她的学习生活。如果你不能明白自己的心,就离开她,因为我比你更爱她。
若你对她的喜欢是假,或者有一天我发现你开始伤害她,我绝对不会宽恕你。
话已至此,我只能说这些,喜欢不喜欢都不能勉强,你明白该如何做。还有,这些话你知道便够了,别和她说,更不要外传。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没必要给她造成麻烦。
说来也奇怪,对于你我并没有所谓的敌视,因为我始终觉得叶芸会做出对她自己好的选择,而现在的我会无条件相信那个选择。
就说这么多,作为同学,希望你能领悟。
写完信,发现这好像算不上一封战书。洗漱,看着镜子里厚厚的黑眼圈,我突然开始自愧不如,是啊,如今颓丧的自己,完全没有能和郭诚抗衡的资格。
第二天的晚自习正逢数学周练,传卷子的时候,我也顺便把纸条传给了后座的郭诚,上面写着:“晚自习后等我,叶芸的事,我们聊聊。”郭诚也是个心思敏捷的高中生,我这一个月的窥探并非全无破绽,所以关于我对叶芸异于常人的态度,他应该也早察觉出了端倪,我便索性就点出叶芸的名字,开门见山。
周练结束后,收拾书包的叶芸会有意无意地瞟向我和郭诚所坐的方向,若不仔细观察她瞳孔中反射的微光,我还无法辨别这细微的角度区别,还满以为她秋波所至,只可能,也只应该是我。
原来她这些日子的回望,都是在等郭诚下课,不知她眸光瞥过我时,是怎样的心情。
可今天,郭诚迟迟没有起身和她一道默契地前后脚出门,叶芸候了许久,直到后座的郭诚比了个小口型示意她先走,她才带着狐疑的眼神,起身离开了这间教室。稍微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曾经的交际圈很广,虽然自身性格内向,但几乎和谁都能建立不错的交集,无论他成绩好或坏,性格优或劣,只要不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败类即可。城区里同年级的大小混混我几乎都有打过交道,甚至还曾称兄道弟,也难为郭诚敢在晚自习后独身一人应我邀约,就不怕挨一顿毒打。
我本以为这是一场男人之间不死不休的决斗,没想到我和郭诚几乎只是一路无话地闷头骑车,偶尔皮笑肉不笑地聊上两句。
最后分道扬镳时,我才蜻蜓点水一般地把写好的书信友善地递给了他。
大家似乎都了解彼此的目的,我要吐的话都在信里,说到底这次邀他同行一段路,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传信告诫一番,无需多说别的。而他是个自信,甚至有些自命不凡的才子,我能看到他眼中浓浓的不屑,和从前的我一样高傲。
深夜,陆雨打电话给我,说叶芸发了大火,是怒气冲天又泫然欲泣的那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