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话,颜料海(2 / 2)

咒谁呢!

青无邪讶异于他的表现,还是问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靠在墙上不动。”

郁文楣拉了一下青无邪,问道:“你身后是李夜离?”

青无邪很惊讶,原来他靠在墙边上,是因为要帮助附着在影子上面的李夜离,不让她被颜料砸到。此刻一动不动,显然是陷入了困境之中,他一旦动了,身后的影子就会被沾染上颜料。

李闲没有说话,于是郁文楣又问:“李夜离呢?为什么不说话?”

李闲苦涩的笑了笑,问道:“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郁文楣回答道:“我猜她染上了颜料,是画卷老虎对你们的报复,而那边用颜料将画卷围起来的也不可能是小人们,只可能是你。”

李闲仍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你们帮我一个忙好吗?”

他停顿了一下,见没有人说话,几乎是恳求的姿态,又道:“只是很小的一个忙,不会废你们事的。”

“唉!你如果是让我们救李夜离的话,我们做不到。”郁文楣叹了口气,以肯定的语气回答了他。

李闲愣了愣,闭眼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青无邪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威胁话语的时候,他听到李闲说:“我不记得从前了,但我知道她是我的母亲,而我从来都讨厌她。”

“???”

几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就连性格软糯的闫兀晟也这样。

“她不像是其他人的妈妈,没有温柔,也不会关心。”

“她虚荣、贪婪、甚至是卑鄙。为了钱,她会出卖自己给那些老男人,为了地位,她会不择手段的打压竞争对手。”

“提到我的母亲,我常常会抬不起头来。”

李闲数落着李夜离的不是,不喜欢说话,也代表嘴拙。

郁文楣眉头更紧了,犹豫且斟酌,打断道:“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嗯,我知道,因为我不是个好儿子,我甚至看不起自己的母亲。”

他缓缓的抬起手,一点一点的朝着脸部靠近,跟随着双手影子暴露暴露一点,李夜离始终是没有动静。

李闲双手错开,撕开了他的纸盔甲,露出一张原本属于他木讷的脸,眼睛却满是通红的。手上动作不停,直到他完全撕开之后,暴露在外面身体像是纠正错误一样开始加速纸片化,扁平的身体上前两步,再也藏不住身后的李夜离了。

固定在墙上的李夜离和影子分离,现在是嵌在污秽颜料里面的一幅画,是脑袋上被色斑污染的画,即便暴露了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被覆盖了!

李闲身体抖了抖,没有敢回过头来,最终还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用纸片手掌擦拭地面,清开了一条道路。

“我们,做个交易吧。”他一边清一边说道。

这时候无人说话,因为氛围不一样了,或许见惯了生死的大人能做出应答,但这里只有不大的几个孩子,包括郁文楣和青无邪。

好一会儿,青无邪说道:“你说吧。”

“谢谢。”李闲道了声谢谢,看向那边尽头的画卷,问道:“你们应该知道生路了吧。”

“生路啊!”青无邪恍惚感叹道,随后点点头。

生路就在画卷上,他们变成了画,也就能够附着在画卷上面,而那副画也是颜料干扰不了的存在,在逐渐上涌的颜料海之中,画卷是唯一的希望。

“我帮你们清开道路,你们带她走吧。”李闲如此说道。

青无邪几人没有异议的答应了李闲,因为只有他此刻还保留着纸片的模样,也是唯一能够清开一条路的人。

在清开的途中,青无邪看见李闲只能一点一点的用身体去擦,锋利的纸片边缘能够刮开颜料层,扫到一边去,然后用纸面擦拭,但这始终是有限的,需要反复的一点点去清理。

他用脚掌去擦,等到整个脚掌擦的不能再擦了,他便将自己的脚折叠起来,用脚背去擦,如此反复。

青无邪有过纸片的经历,自然知道纸片人能够弯曲,但不能够有折痕,这便是相当于在自残自己。

他大受震撼,问李闲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李闲只说这是他能够做的。

李闲说的话并不多,按照青无邪的理解,李闲和李夜离的关系是儿子和单亲妈妈的关系,但外在关系并不好。李夜离没有放弃李闲将他拉扯大,只是手段不好,而李闲瞧不起李夜离。

越是长大,便越是能知晓不易,可当初的偏见早已埋下,此刻的李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挣扎的呢?到底是愧疚?亲情?恨意?又或者是其他的,还是说都有。

青无邪不知道,他只能感觉到其中的复杂然后沉默,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感觉说什么都轻佻,没有经历便无法理解。

李闲花了很长时间履行承诺,可直到双腿还有双臂都被折起来了,擦成混浊的颜色,自残成这样道路还是没有被清出来。

不到半米的距离犹如天堑一般,将众人隔绝在外面。

这个时候颜料已经漫道四楼和五楼中间的楼梯,眼看着没有多少时间了,李闲却停止了动作,叹口气。

郁文楣走到他的身后,问道:“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想了很久,我”他顿了顿,佝着身子止住了话语。

他扭动身子斜半转过来,眼睛是闭合上的,有几滴泪水从眼眶之中掉落下来,化成纸屑。

哭哭了?

等到张开眼睛,泪水也止住了,在纸片中同样木讷的脸,也能做出生动的表情,笑着道:“你告诉她,以后不要做让我觉得瞧不起的事情,好好活着,我会在天上看着。”

青无邪盯着他的眼睛,浑身都被电流经过了一样,有什么东西直窜上天灵盖,脱口急问道:“只有这些?”

“嗯,只有这些。”

木讷青年最后是灿烂笑着说的,随后整个身体栽进了颜料之中,用躯干补齐了最后半米的距离,变成了一座桥梁。

不到半米的天堑,竟会迎来这样的终点。

有时候,人是很容易动容的,就算是自己不喜欢的人。

一片沉寂之中,有人打算向前了,因为没有退路。

“走吧,他是值得敬佩的人,那么我们也守护好承诺才行。”

郁文楣第一个朝着画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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