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鹤连山神,请吧。”
“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多谢。”
少年道人走入了这刑场之中,看到地煞之气几乎凝练成了实质——人世间有修行剑法的流派,只需要在此地淬火,便可令宝剑的质地再上一个层次,可知此煞气之烈,齐无惑走入其中,功曹则是在外等候。
煞气微动,那仿佛石雕,镇压了这煞气的苍龙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眸子看向眼前少年道人,无悲无喜。
“原是道长前来。”
“恕吾不能相迎。”
“无妨。”
少年道人看着眼前的敖武烈,只是一月多的时间,这个年轻的苍龙就从一开始的飞扬跋扈,极为轻慢,变成了眼下这样的气机,总是灾厄才能塑造人,齐无惑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道:“中州之事的起源是天庭的东华帝君。”
“已被北极驱邪院斩杀。”
“此事也已降级,转交给了天枢院处理。”
敖武烈那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猛地绽出了异色,此地的地煞之气都因为他的情绪变化而翻涌起来,少年道人微微点头,而后起身,他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敖武烈这一件事情而已。
事情已经告诉他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这里久留。
敖武烈的声音沙哑:“你,等一下。”
少年道人回过身,神色平和:“还有何事?”
敖武烈沉默了下,道:“吾父在数日前,曾经去往妖国,送我的一位堂妹,前往龙族其余支脉,但是实际上也是向吾之堂妹求来了一物,是她爹曾经用过的降魔之器,吾父希望以此物能压制住中州魔瘴之气,才有此行……”
“但是终究失败了。”
“现在吾父已去,而吾被困在了这里,需要八百年后才能出去,这件宝物,还请道长你送到吾妹那里,其名为敖清,此刻身在妖国,这宝物之上自有她的一丝丝神识,道长拿到了之后,就可以寻到她。”
敖武烈微微张口,龙珠之上大放光明,而后从龙珠内送出一物。
是齐无惑在中州之劫时见到敖流曾用过的宝物,能放出雨丝如织,将那些被邪气瘴气侵染的妖魔都捆缚起来,不能妄动的宝物,现在看到原型,却像是一张网似的,但是每一根丝线都散发出澄澈流光,颇为不凡。
敖武烈道:“交给旁人,吾不放心。”
“那么,就有劳道长了。”
敖武烈微微颔首,引动锁链鸣啸,这锁链直入了这整个中州的地脉,就仿佛是将这苍龙捆缚在了中州无数大山之上,极为沉重,八百年间都必须要维持此姿态,又忽有流光,天空之中,剑气鸣啸起来。
外面功曹道:“山神且出吧。”
“已到了每七日行刑的时候了。”
少年道人微微一拱手,袖袍微扫,将这龙族的法宝收入袖袍之中。
是应下了这一番请求。
而后离开,背后能够听到了万剑齐出,刺穿鳞甲,刺入血肉之中的声音,以及敖武烈强撑着的闷哼,鲜血之气落下,激发地地煞流转,越发澎湃,那地煞之气如熔岩,翻涌滚动,似乎要将整个苍龙敖武烈都吞噬其中。
渗入心口血肉,发出腐蚀之声。
少年道人知敖武烈之心性,没有久留,步步走出。
而等到了他离开之后。
敖武烈身躯颤抖,终究再也忍受不住那比死亡更大的痛苦,身躯颤抖,发出一声声痛苦到了极致的嘶吼和咆哮,五雷轰顶,万剑穿心,龙族血肉可维系其身不死,每到了伤势快要好过来的时候,就会迎来第二次,以致每一次的痛苦都会加剧。
而同时身躯都会被镇在地煞之上,每时每刻都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腐蚀之痛。
活着的代价,比起死去轮回,痛苦万倍。
齐无惑缓步走出的时候,看到了前方灵妙公率诸地祇而来,其中都是这中州一地的地祇之首,山神之首,以及大土地公,只逊色于泾河的水官之首,应也是想要将幕后真凶已经伏法的事情告知敖武烈,只是没想到已有人前来。
见到那双鬓白发的少年道人时候,皆面色微有变化。
或者惊惧,或者愧疚,或者复杂无比,也有想要讨好者。
众生百态,皆不一而足。
少年道人单手抬起,以作道礼,微微颔首。
未曾止步。
亦未曾开口。
只从他们身前步步离开,道袍流转,清净自然,如是而已。
…………………
而这时候,在那京城之中,有穿着红衣绣着麒麟的文官数人跪在地上,上表呈道:
“启禀圣人皇。”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有赖君恩,而今天下四海升平。”
“圣人皇斋戒沐浴七日,皇天后土,亦感圣人之心;而四海百姓,皆感激流涕,上书言,圣人皇亦要注意圣躯,不可为百姓而过于感伤,伤及圣体,有损国事,岂不是因为小慈而弃大事而不顾?”
“而今因圣人之恩德,中州之难,也已平缓。”
“万事万物,皆已重回正轨,然家国大事,不可以不重也。”
“臣,请圣人皇结束斋戒。”
“另,大祭之时的年号圣德,臣,私以为不可,圣则太高,远离百姓也。”
“当重续大祭,更改年号为仁德。”
“以为中州百姓祈福,以为中州百姓庆贺。”
“是为与民更始。”
“与民,同乐!”
来此的众多官员皆叩首,口中道与民更始,曰与民同乐。
那位穿着白衣的人皇微微抬眸,淡淡道:
“允。”
于是太子下午便得到了消息,说是圣人皇要重新开始当时的大典,于是他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身来走入内室之中,打开木匣子,手掌抚摸着那一卷被收好了的卷轴,心中既是有早早离开了中州之地的庆幸,又有一种即将面临机会与挑战的紧张。
“终于要交上去了。”
“大鹏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