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雀认真思索,而后询问道:“这个大月月鸟,我是说,大鹏,它可以吃吗?”
“都说大鸟了,肯定能吃很久吧。”
“这样看来,真的是很厉害的鸟!”
齐无惑无奈一笑,小孔雀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好大的一只大月月鸟,塞满一整个屋子,到时候一只腿烧烤掉,一只腿红烧掉,都是大鸟了,道观里面的那个大锅子搞不好都放不下呢!
啊啊,大月月鸟,你实在是太棒了!
小孔雀心中畅想着,虽然没有吃到,却已经不自觉地开心起来。
好不容易收回思绪,看到少年道人研墨,道:“阿齐你要做个假的吗?”
少年道人提笔。
流风托举着金桂纸,道:“这虽然不是我写的,但是我和写他的人认识。”
“我重写一遍,虽有纰漏。”
“但是太子,他还认不出来。”
少年道人语气平和从容,却自有三分气度。
血泊之中,雨水淅沥,剑气如霜,少年道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落笔写下大鹏赋,仍旧从容平和,只是落笔的时候,所用的却分明是那大道君的笔法,自然而然,剑意浓郁无边,一股强烈无比的自我意志被融入到了这一卷大鹏赋之中。
自此尚没有什么玄奇的地方。
直到少年道人右手提笔落下,书写不停,左手提起化作剑指。
猛地一扫。
杀贼剑似有灵性,化作一道剑光直接飞入马车之中,悬浮于空中。
少年道人抬眸,手掌拂过这一口剑。
杀贼剑之上强横意志腾起。
似乎还可以听得到那断腿老者在月下挑灯看剑,愤怒不甘地怒吼杀贼。
“杀贼么……”
少年道人抚摸着剑。
当年那个曾因为铁骑撕开一道口子才有机会逃命的孩子,而今对着当年背对苍生奔赴死亡的铁骑回应道:“我帮你。”
“虽然大概率杀不死。”
“但是至少可以帮助你们出这一剑。”
“在文武百官,在众目睽睽,在皇天后土之中,劈碎他圣人无暇的气机。”
“这样才有往后的可能。”
“诸位的愿,贫道既然应下了,就算是没有办法立刻做到,至少会先收些利息。”
而后少年道人提笔,又以这铁甲玄骑最后的执念和不甘为墨,以红尘滚滚为笔,在这剑雨之中,血泊之上,凝神而为一,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这大鹏赋的最后几句话,而后提起笔的时候,这一支以啸月银狼的毛发做成的笔似承受不住那般气机,缓缓崩碎消散。
大鹏赋上的文字隐隐亮起,而后又隐没了。
齐无惑看到过牛叔做旧,所以也有模有样地尝试过一次。
让这大鹏赋看上去没有那么新。
而后将其卷起来,重新放入了原本地方,雨水淅沥,冲散了这里的血腥味道,也冲散了天机,太子原本的性格就谨慎,而今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会变得谨慎多疑,甚至于有些惊弓之鸟。
但是奉上大鹏赋是他最后讨好皇帝的机会了。
纵是有些怀疑,也无能为力了。
少年道人起身,转过身走下了马车,这雨落如剑,那三十余潜龙卫已魂飞魄散,唯独周奴畅却还似存活,死死支撑,抗住了这剑落如雨,年幼的时候父母都去世,辗转而活,入宫也能一步步爬到了潜龙卫左统领的地步,无论善恶,总是韧性极强。
直到他看到齐无惑手中有那一卷卷宗的时候,才面色大变起来,似乎隐隐崩塌。
少年道人却没有出剑。
拱手微微一礼,道:“你于十年之间,救助超过三千人。”
“这一礼虽然薄。”
“贫道谢你。”
少年道人站直身躯,袖袍扫过,那一卷卷宗落下,被先天一炁席卷,化作了烈焰,一个个名字,是罪也,是赎也,是杀也,是救也,是过往,是执着,却尽数被那烈焰吞没了,周奴畅怒吼一声,下意识扑过去,似乎这个东西比起性命更重要。
铮然剑鸣。
少年道人掌中的剑出鞘了,横斩一击,将周奴畅的魂魄击碎,化作了齑粉,一身罪恶,一身执着,一身挣扎,此生罪孽,自此再不复存在,长剑收回入剑鞘之中的时候,周奴畅的魂魄和那一卷卷宗的灰烬混入了一起,而后被风一吹,再不复见了。
“屠妖斩魔,风火无停。千千斩戮,万万诛形。”
“三魂永散,七魄丧倾。”
少年道人单手持剑,左手道决,口诵真诀。
袖袍垂落下来,此身萧瑟,此风萧瑟。
已非泄愤杀敌,而是了却因果。
只将剑收入鞘内。
一因一果,一饮一啄,回因报果,是此身入劫也。
小孔雀好奇道:“阿齐阿齐,他是想要做什么?”
少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
“不知道。”
“他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袖袍垂落,道人出剑,于石壁上留下了文字,而后才持剑踱步离开。
潜龙卫左统领的身死总也是有些反馈的,太子在睡梦之中,忽而如见一名少年道人,骑牛车肩负五彩之鸟而来,看不清面目,持剑将自己的左臂斩了下来,太子瞪大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那少年道人的面容,只能听到似乎有千百万人的悲号。
自己痛得翻滚,却听到那些悲号的人忽而放声大笑。
他们伸出手似乎要将自己拉入无间地狱。
那被砍下来的左手竟都在死死地捏着自己的咽喉,似要将自己掐死。
太子被惊吓醒来,白日神魂失守,迟不能够言语,就知道了周奴畅出事的消息,便令属下去寻,见人死尽散,天机消失,就连魂魄都消失不见了,只是一面石壁上,刻录着一个个名字,尽数都是那玄甲军残留老卒,二十七个名字,如同二十七双眼睛。
盯着这如河血泊,盯着那太子尊贵。
看汝何日消亡!
杀人者,锦州故人也!!!
太子惊惧,又问道大鹏赋可在?
那人回答:“除去众多潜龙卫身死之外,金银,宝物,地契,包括那一卷大鹏赋都还在,杀人者似乎只是为了复仇,而不是夺财的。”
“东西都还在,都还在……”
太子知大鹏赋还在,这才松了口气,呢喃道还好,还好,脸色急变了数次,先是知道消息的苍白,而后松缓下来,复现出异样的赤红,呢喃失神许久后,急急下令,让当地官员将诸潜龙卫收敛尸骸,再将大鹏赋送来。
翻阅之后,确确实实是大鹏赋,这才稍能松了口气,可至此仍是惊惧不已,昼夜不得安眠,每每醒来,都似乎看到了那少年道人平静地仿佛无情忘情,却又平淡浩大地囊括一切的眸子,心悸不已。
于是一咬牙,连夜起身,下了敕令。
抽调五百人卫队护卫自己,连夜离开了中州,携带大鹏赋,直上京城去了。
忽有变故,就令太子惊惧,让原本的未来人皇改变了原本的打算。
众都好奇不已,不知道这一番变故到底是出自于何处?
而在杀人之后的少年道人却未曾回去炼阳观,而是顺路去了一趟山中。
拜访一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