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抬眸看着她,微微一怔,旋即皱眉,徐缓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云之沂揽着妻子的肩膀,稍微用力了下。
于是这位清冷的仙子也只好叹了口气,笑着道:“算了,女儿长大了,有些小秘密,只要不会影响到你自己的话,也无伤大雅,娘亲不会再问的。”
“琴儿,北帝镜何在?取出来吧,我也想要看看你口中的那位无惑。”
少女身子一颤。
气氛一时凝滞。
织女看着自己的女儿,手掌微微颤抖了下,道:“北帝镜呢……”
云琴的头低下去,不敢说话。
她第一次见到娘亲这样恍然失神的模样,就连云之沂的脸色都有变化。
织女和他,本来一个是北帝子,另一个是北帝子的护卫神将,却因为北帝风格,历练之时是要经历生死的,生死相依,终于产生情愫,又因为诸多事情,最终有过过错,至少是有负北帝子之名号的事情,引来了北帝震怒。
云之沂被打散修为,重入轮回,织女同样承受这样的罪责。
因此她那一代北帝子之后到现在足足数千年不曾有过北帝子的名号。
也所以她这一次才会动怒,其实更是悲伤。
而那镜子,乃是灵宝亲自铸造,交于北帝,对外所说,是灵宝天尊对于织女牛宿两位星君大婚的贺礼。
但是其实那北帝镜曾经是北帝的法宝。
年幼时的织女最喜欢的东西。
当年的北帝单纯作为外公的身份而非是四御之首,亲自来到了婚礼,将这明镜送给了自己的外孙女。
将此物送来,是代表着,北帝终究是原谅了当年织女所作所为,原谅了这位北帝子辜负他的期望这件事情,也认可他们历劫转世之后成婚的正当性,放下了曾经的遗憾和执着,其所承受的分量和意义,远不是一件宝物所能形容。
对于织女来说,价值之重,无与伦比,才会在离开赴职的时候都不带走,也因为其重要,才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嘴唇微微颤了下,而后迅速收敛,冷静道:“你,把它打碎了吗?还是说……你把它,送出去了……”
云琴意识到自己闯的祸很大,低着头:“我,送出去了……”
织女道:“送给了谁。”
“你说,娘亲想要知道。”
少女沉默许久,才蚊蝇般细微的声音道:“无惑。”
于是气氛朝着更加冰冷的地方滑落了。
年少的女儿,将父母最珍贵的宝物就送给了认识没有多久的朋友,织女安静看着自己的女儿,许久后,道:“你知道,那是娘亲的东西吗?”
“知道……”
“你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没有处置的权利吗?”
云琴低着头,声音低微:“知道。”
“那你错了吗?”
云琴感觉到娘亲语气里面的情绪,并非是生气,很是复杂,语气稍微有些慌乱:
“女儿错了。”
“嗯,去闭关吧。”
出乎意料,织女没有真的大发雷霆,手指微动,少女垂落腰间的,另一件镜子法宝,用来和齐无惑联络的东西被收走,飞入了织女的手中,云琴焦急抬起头,道:“娘亲……”
织女平静道:
“去闭关。”
“我……”
“哈哈哈,云琴,来,来,你不是刚刚修行了吗?来和牛叔聊聊,正好整理思路。”
“织女你也是,冷静些。”
老黄牛打着哈哈把这少女拉走了。
而织女握着这镜子,脑海之中想到的是自己年幼时候见到外祖父那一面照彻万物的镜子,想到的是在自己成婚的时候,北帝亲自到来,然后将这镜子作为女方的嫁妆送来,以合乎礼仪,这是往日过错的结束。
而现在,被轻描淡写的送了出去。
“是我对女儿疏于管教。”
织女把云琴的镜子收起来。
云之沂无言,却看到这位前代的北帝子放下了剑,道:“你要去寻无惑吗?”
织女道:“那是我的东西,我要取回来,理所当然。”
“可是,可云琴毕竟送出去了。”
“那是她的事情了。”
“况且,我也要去看看那个人的品性,到底是琴儿之错,主动送他,还是说他蛊惑琴儿,将宝镜送他,此刻还不清楚,需要去看。”
但是她没有立刻就遁去,而是将手中之剑放在鞘中,重新坐下,眸子闭合,气机冷淡,云之沂看着她,道:“你要静心多久……”
织女平静道:“此事事关琴儿。”
“事关此身最重视之物。”
“此刻心中不静,见那无惑的话,必心有偏见,心中有偏见,则难以公允看待。”
“不公允,则是欺人。”
“持剑者心正修道者心诚,不可如此,我要静心七日。”
“七日之后,我心宁静,我会亲自去看看那所谓的齐无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