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疑惑道:“你写了什么啊?”
“是神通吗?”
大道君放声大笑道:“什么神通!小家伙勿要乱说!”
“我可没传神通啊。”
“没传!”
云琴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而后见到这大叔又懒洋洋地道:“所谓神通不过是前人法。”
“我可不会传神通这等不入流东西。”
云琴歪了下头:神通……
不入流?
抒发了心中郁气,又享受到了教导的愉快而不需要承担老师职责的大道君颇为愉悦。
盘坐于太极图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洋洋道:
“我只以最简单的斩为例,给他解答了之前他自己的困惑,能悟得几分,是他自己的事情。”
“斩嘛,横着挥舞而已。”
“手里面有个树枝就能做到,没有什么关窍,哪里算是神通呢?”
“再说,神通这个东西,不是俯仰皆是吗?又有什么传授的必要?”
上清大道君难得遇到个和人互怼的机会,尤其是方才和玉清论道,尚且未曾心满意足,如此方才出了口气,性子满足了,便变得万事都不执着,随意道:“既然写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小家伙去拿给那小道士吧,看他这一次又能不能看懂。”
却瞥见了那一行——《无惑道君谨答大道君书》
手指一动。
于是上面又多出一行文字。
想了想。
无惑道君就变成了无惑小道君书。
懒散道人并不在意这些,难得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便把玉清的赌约抛却脑后,只是手掌撑着下巴,满意道:“这才对。”
“浮生漫长,岁月无趣。”
“偶尔还是会遇到些有意思的事情的。”
……………………
“师叔,师叔,你带我走吧!”
“你带我走啊!”
“我不要做早课啊,我去帮忙,你一个人这么多草药可背不动啊。”
“呜呜呜……”
一大早,齐无惑说要去给医棚的百姓治病,继续拔除疫气,小道士明心就吵闹着也要一起去,但是这一次老道人可没有再允许他去,只是把小道士拉了回去,小道士还不死心,想要溜出去,道:“师父,齐师叔他一个人背着那么多的草药,还有那么结实的药炉子,他背不动的。”
老道人笑一声,手中的道经轻轻在小道士头顶敲了下,道:“还背不动。”
“运转元气于双目之中,且再看看!”
明心疑惑,努力集气于双目。
再看的时候,却看到那少年道人背着竹子编织的药篓,但是却又有一股股流风盘旋,托举着那常人觉得沉重之物,脚步轻松,并无半点的受力,小道士明心瞠目结舌,道:“这,这是……”
老人叹息道:“先天一炁,逆三归二。”
“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元气累积那样简单。”
“他一动念,诸多三生万物都要为其所摄。”
“还背不动。”
“你现在就是将咱们道观都扔到你齐师叔背上,元神引动元炁,他也能直接扛起来,健步如飞一般,你还追不上他的。”
小道士看了看自家炼阳观在的小土坡,虽然说炼阳观而今是不行了,但是也是三清观,客房,修行之所一概不缺,更有一座三层的吕祖楼,想了想这么重的东西压在少年道人肩膀,却也不能让他止步,一时间有种如梦般的感觉,才知道为何先天一炁是可以开辟道观的道长。
老道人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有根骨,有慧根。”
“可也要懂得收心。”
“可明白,为何有些人,宁愿不能延长寿元,只活个百二十岁,也要借助外力,破境入先天一炁了吗?便是因为这般手段啊,其实说是破境了,那只是外称而已,其实只是借助外力,驱使如元炁般的各类力量,但是自身的生命境界却没有突破,没有归三为二。”
“只得了力,而没有法。”
“非先天一炁,徒然形似而已。”
小道士懵懵懂懂,而后问道:“那齐师叔呢?”
老道人喟然长叹息:“他的路,走的最难最高。”
“吾不如也。”
本来让小道士跟着也没有什么。
只是齐无惑今日已打定了主意,今日在为患病的病人们拔除了残留疫气之外,也还要去一趟明真道盟,要做的事情很多,先借助道盟的力量,弄清楚现在的锦州情形模样,再了解一番人道气运究竟代表着的是什么,这番力量是怎么运转的。
他破境也已经有数日了。
这几日里来,终于是逐渐弄清楚了先天一炁的自己状态如何。
虽然说还没有开始炼炁,先天一炁尚且不够精纯。
但是似乎是因为自己在三才全这个层次时的根基雄浑,导致了自己的先天一炁能发挥的范围极广大,应是托了黄粱一梦的福,少年道人在摊位上吃了一个刚刚出炉的肉馅儿油煎饼,只觉得肉汁丰满,背后忽传来声音:
“是齐道友,嗯?”
“这是……道友突破了?”
少年道人回过头,看到灰衣僧人也在那里,后者见到了齐无惑,似乎颇为讶异,上下打量一番,那张近来似有些消瘦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而后双手合十道:
“恭喜。”
“以三才全的道路走入先天一炁。”
“往后见面,是真的要称呼一声道长了啊。”
少年道人道谢,而后也和这僧人一起朝着药棚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闲聊寒暄,问及做什么的时候,僧人指了指自己背后也背着的药篓,道:“今日贫僧本来在药棚那里帮忙诊治,只是今日来了一位病人。”
“颇为棘手。”
“药棚处大多是疫病邪气入体的百姓,只需要拔除疫气便是。”
“那位病人却是人祸所为。”
“人为?”
齐无惑和僧人一起来到了药棚,却发现那个特殊的病人是个熟人。
正是前一段时日见过的老里长。
之前见到的时候,老里长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是拄着拐杖,还能够在村子里面健步如飞,提起各家各户的事情,也是头头是道,思路清晰,只是现在这位老里长却是气息衰败,躺在竹子编织的担架上面,盖着一床被子,散发出衰朽之气。
僧人道:“本来年老的时候身子骨就是脆弱,经受不得摔。”
“老先生被人“推倒”,狠狠摔了一下,断了几根骨头。”
“又有怒气攻心之症,贫僧是回去取药了,道长今日来了,便是好些。”
“道门元炁毕竟比我佛门更擅长疗愈。”
少年道人俯下身看着老里长,不见动作,元神一动,元炁已同时间落在老人周身所有关键穴道,令其元气激发,从昏睡之中慢慢清醒过来,老里长抬起头,茫然之间,看到了齐无惑,似乎怔住,而后便极激动,一下伸出手拉住了少年道人的手掌,身躯因为激烈的情绪而颤抖着。
是愧疚,是悲伤,是歉意。
最后老人说出的第一句话,道:“对不住,对不住啊……”
老人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已经站不起来了,那曾经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种混杂起来的悲痛和难受:
“那老头的坟,被人给挖开了……”
“我没能拦住他们。”
少年道人垂眸。
动作微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