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城墙足够高大,城坚。
它的护城河足够宽,池深。
它虽然算是个大城,但因为三面环水,所以真正需要防守的地方,其实并不多。
所以就算如今是以十倍兵力围襄阳城,但陆逊仍是脸色凝重。
一个传船借着风力,来到陆逊所在的座船下。
“禀上大将军,朱将军送来军报,贼军的帅旗,这几日一直呆在东南边,未曾离开。”
“且步将军也说了,城内贼军主力,如今已是尽调于南边与东南。”
听到禀报,陆逊脸色未变,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吩咐道:
“传我军令给朱步两位将军,让他们继续加大攻城力度,不可稍有松懈。”
“喏!”
得到了上大将军派人送过来的军令,步骘心里不免有些滴咕:
“如此攻势,从一开始就尽了全力,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再如此攻下去,将士只怕疲态已生。”
“到时候城池未下,反是伤了军中将士的士气,进退不得之间,怕不又得退兵?”
“上大将军如此知兵势之人,又怎么会做此等决定?”
只是步骘既然答应了陆逊,让荆州军全力配合拿下襄阳,心里就是有再多的疑惑,亦只能是暂时埋在心里。
如此又过了数日,吴军果然如步骘所料,攻城的士卒在全部轮上了一遍以后,出现了不小的伤亡过大。
再加上热血一过,终于冷静了下来。
攻势再不如一开始那般不顾生死。
步骘见此,终是再也坐不住了,把自己心里的担忧给陆逊说了。
陆逊闻言,问道:
“军中如今,将士可有畏战?”
“未曾,但士气已不如最初时。”
“那就鼓动士气,激励将士,继续攻城!”
“喏!”
如是又过了数日。
吴军连日攻城,已有大半月,一日都未曾停歇。
就连朱然,都忍不住地派人过来请示陆逊:
“上大将军,将士攻城日久,伤亡有些过重,可否暂停攻城三日再战?”
陆逊脸上不怒反喜,甚至这才露出笑容:
“朱将军都如此说了,那将士们定然是疲惫不堪,无心再战,且就先让将士们休息三日。”
待传令完毕,他又吩咐亲卫:
“去,你立刻带着人,亲自跑一趟,告诉丁将军,让他立刻率军前来!”
“喏!”
所谓的丁将军,正是时任偏将军的丁奉。
此时的丁奉,从一开始就奉陆逊之命,一直领军驻守在襄阳城的下游宜城的汉水之上。
在得到陆逊的军令后,他立刻让人扬帆启航。
丁奉所领的水军,其主力不过是四艘船而已。
但这三只船,可能是天下最大的四只战船:出云号、飞云号、盖海号、长安号。
这四艘大船,皆是楼船。
其中最大的那艘“长安号”,正是吴国大帝的坐舰。
共有五层,每层四周设置女墙,女墙与战格上均开有若干剑孔、矛穴,即可远攻,又可近防。
船上空间很大,可载三千将士,甲板上能够行车走马。
浮于水面的船身,高达十三四丈。
如此高的楼船,却能平稳地浮于水上,没有倾覆,是因为吴国使用了一种秘密武器:船碇。
其实就是锚和压舱石。
这种水上堡垒借助风力,行驶至襄阳城下,原本高大的襄阳城墙,此时在这个五层楼船面前,终于再没有了高度优势。
陆逊移至长安号楼船,登高望向襄阳城,他甚至可以看到原本兵力紧张襄阳城守将,不得不调过来一部分守军,守在北边的城头上。
让长安号尽可能地逼近到襄阳城头,
陆逊脸上露出澹然地笑意,吩咐道:
“传我军令,射箭!”
高大的楼船,如同攻城临车,居高临下地向襄阳城头射箭。
让襄阳城头的守兵不得不纷纷躲于城垛之后,举牌弯腰而行。
楼船上的吴军见此,不由地哈哈大笑。
蒲忠这才得了不到三日的喘息之机,没想到原本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北边,又冒出这么大的战船来。
听了底下将士的禀报,吓得他连忙又亲自来到北段城墙查看。
看着那高出城墙一丈多近两丈吴国战舰,他的脸色亦是有些发白:
“吴寇水军号天下最强,可谓名副其实啊!”
幸好这么大的楼船,终是不能像临车和云梯那样,直接靠近城墙攻城,否则的话,这可如何才能守住!
吴国最大的几艘楼船齐齐出现于汉水之上,莫说是襄阳城,就算是北岸的樊城,都被吓得没了动静。
看着那黑压压望不到顶,如同要高耸入云,极具压迫力的水上堡垒。
让汉水两岸的魏国将士,都不由地想起了武皇帝数十万精兵没于赤壁的那一战。
“将军,那吾等当如何是好?”
左右面无人色地问道。
“不要慌!”蒲忠强行镇定,“贼子战船虽巨,但也不过是只能逞威于水上,安能临城而攻之?”
“只要船上贼军不能借船而登城,又有何惧焉?”
“吩咐城头的将士,莫要还击了,免得浪费箭羽,还是把这些箭羽多用于南边方是正事。”
左右闻言,心下这才稍安。
只是在无人注意处,蒲忠的脸色却是变得比半个月前还要难看:
吴寇这是在施压啊!
毕竟想要守住城池,除了城坚池深,还得要让城内的将士有死守之心。
如何坚定城内将士的死守之心?
自然是要让他们知道,朝廷会派援军过来。
只是以眼下的局势,朝廷所派的援军是到了,但若是一直被阻于汉水北面,迟迟无法渡水。
那么城内将士,只怕士气就越是低落啊!
如今吴寇派出如此大舰浮于汉水之上,摆明了就是要彻底断绝北边来援的希望。
陆逊看到魏贼帅旗出现于北边,吩咐:
“传令,明日起,让朱将军和步将军继续攻城。”
“喏!”
吴军在南边恢复了攻势,让蒲忠没有时间在靠近汉水边上北段城墙多呆,他又匆匆地回去督战去了。
更别说有什么心思去考虑陆逊摆出这副阵势,究竟意欲何为。
甚至因为战况紧急,他在看到汉水上的楼船,除了每日对着城头进行箭羽压制外,再没有其他威胁之后,又把派过来守军调回了南边。
而陆逊,等的正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