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石包一手举着望远镜,一手狠狠地砸在城墙上,大声为王含叫好。
过于激动之下,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拿不稳,吓得他的心差点跳出胸腔。
好险!
五十万缗呢!
“来人,击鼓,整军!”
“喏!”
河东都督府的残军,经过自己的鼓动,好歹也已经起来了一点士气。
正面厮杀不行,难道连打顺风仗也不行?
关城内的战鼓声,再次震天响起。
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给城外的人听,而是给城内的人听。
“王将军已经把贼人杀得溃逃,大胜在即!”
“但王将军终究是兵少,不能歼贼,眼下正是需要尔等的时候!”
石包站在关城的城楼上,拔剑对着下边的将士大声道:
“上党之失,非战之罪,现在,就是证明你们的最好机会!”
“此战若胜,大家就可一洗上党之耻,若是连如此大好局势都不能胜,那只能说,上党大败,理之当然!”
“是胜是败,在此一举!来人,开城门!”
高平关的城门,再一次打开。
……
与南边的战况不同,北边的战况,天平正在向魏军倾斜。
虽然突陈军一开始确实打出了效果,虽然魏军的调动,是石包的故意为之。
但司马师的布置,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在针对突陈军的突围,作出了针对性的围堵之后。
即使突陈军拥有居高临下的地利,还有兵甲之利,但终究是没有经历过大战的新军。
当他们没能真正突围北去,汉魏双方,就渐渐打成了一场纠缠之战。
新军最怕打这种仗。
因为这种仗,非常考验心理素质,还有耐力。
而新兵,最缺的,正好是这两样东西。
同样的情况下,熟知战场的老兵,远比新兵知道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节省体力。
幸好突陈军的兵力足够轮换。
再加上有主将之子胡奋这等讲武堂、参谋团出身的将校,带头奋战在前。
这才让那些新兵没有产生退意。
只是就算如此,突陈军能轮换上阵的兵力,也是越来越少。
而且山下,也被魏军不断地压缩,被迫退回山上,那是迟早的事。
领军阻击突陈军的,乃是司马师军中的第一大将,牛金。
有他亲临前线指挥,挡住了突陈军的血气之勇。
眼看着汉军攻势渐衰,牛金知道,自己反攻的时机,已经快要来临。
“来人,再派出一队人马,前往北围!”
“喏!”
牛金与司马师不同。
他是军中老将,已经为曹魏征战三十余载,阵前经验极为丰富。
司马懿派他来辅左司马师,也正是看中了他的经验,想让他给司马师稳住阵脚。
在与突陈军最初接战的时候,吃了一些亏,牛金就立刻调整的作战方针,以拖待变,以守为主。
对面的汉军本就是主攻的一方,自然要花更大的力气,牺牲更多。
让牛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支汉军,就眼下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传说中那般精锐。
虽然从传回来的战况看,对方的兵甲,确实有独到之处。
但战力并不算强。
这种情况,让牛金感觉到某种古怪的违和。
跟随太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汉军精锐之名,是打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牛金早就见识过了。
所以此时虽然已经看到了反击的机会,但他并没有轻易下令。
因为他生怕是汉军的陷阱。
正是因为他的这个谨慎,最终挽救了魏军。
“将军,不好啦!后方的帅营,遭到贼军的袭击!”
有人背负着令旗,连滚带爬地冲到牛金的面前,哭喊着:
“将军,快回军去救救中护军(即司马师吧!”
“什么!”
牛金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如遭雷噬:
“怎么可能,汉军,哪来的兵力打到后方大营?”
“关城内!贼军在关城内,还藏有一支悍军,骁勇无比,锐不可当,后方兵少,挡不住,真的挡不住了!”
牛金只觉得脑子里,耳朵里,都轰隆隆作响。
他勐然转头看向南边,果然,原本还能看得到的大营帅旗,此时已经是隐约模湖。
又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向这边的战场。
汉军已经被不断地压缩,有些凌乱地向后退去。
牛金目光呆滞,神情木然。
原来如此。
我就说为什么对面的汉军明明有着兵甲之利,偏偏作战如此疲软。
原来真正的精锐并没有出动,而是藏在城内。
“好贼子!”
牛金想通了这一点,面容变得扭曲起来。
疑兵而已!
居然有连大魏精兵都难得一见兵甲!
有钱了不起吗!
汉国,真的这么富有了吗?
牛金拔剑,恨恨地插到地上,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鸣金!”
刺耳的鸣金声响起。
气势如虹的魏军,没有想到将军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让他们退兵。
虽然不解,但军令不得不听。
他们只能是看着对面的贼军趁机脱离战线,慌忙向后退去。
“将军,眼看着就要打败贼人,为何要退兵?”
有人从前面退下来,迫不及待地找到牛金,颇有些不满的态度。
“没有时间了!”
牛金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向他们解释:
“贼子狡诈无比,趁着我等在这里被拖住,派人偷袭了大营。”
“若是我等在这里被贼人缠住,只怕就要被人断成两截。”
听到牛金这么一说,众将校顿时大惊失色。
“速速整军,回援大营。”
牛金举起令剑,厉声道。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听令。
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提醒道:
“将军,那山上的贼军?”
“他们不敢追过来。”
牛金看了一眼山上,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山上的汉军,当真不过是疑兵,那他们被打成这样,断然不敢轻易追来。
“速去,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
牛金身为老将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虽然大营有失,让人一下子产生了恐慌之意,再无战意,但牛金仍能强行压住底下的人,让他们执行军令。
石包到底是心急了一些,他也没有想到,在后方大营被破的情况下,北面的贼军居然仍有勇气回转救援。
看着魏军很快调转方向,向着南边压进,石包看着才刚刚出了城门的将士,不由地有些悔恨地一跺脚!
糟了,出了疏漏!
“布阵!”
“呜呜呜!”
牛角声响起。
“来人,马上去通知王将军,让他们不要再追了。”
“让他率军,立刻向关城靠拢!”
石包终究不是河东都督府的人,在匆忙间,他根本不能让河东都督府的残军如臂使指。
这布阵的军令传下去,反而让他们变得有些混乱起来。
幸好这是在城下,而且牛金也没有心思去管高平关,此时的他,一心想要回救司马师。
双方竟是隔着半里,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