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称帝后,他曾派遣太子领军出征,群臣莫有敢劝者。
唯有全琮上表,言古来太子皆是抚军监国,莫有领军出征,陷于险地者。
这才劝阻了孙权,让人把已经出征的孙登追了回来。
但见全琮起身作答:
“太子体陛下之忧,恤百姓之苦,大善是也。”
孙权见此,这才点头答应孙登的请求。
散朝回到后宫,孙权面有忧色,忍不住地长吁短叹:
求雨只不过是无奈之举,最后能不能求下来,谁又能知晓?
而且就算是上天见怜,下得雨来,只怕今年的耕种也已经误了。
“陛下,地方又有文书送来。”
负责监察中央和地方州郡文书事的吕壹,虽然看到陛下的心情不太好,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禀报。
孙权闻言,更是不悦:
“又是关于旱情的?”
“正是。”
“不看!都是一样的事情,一样的说辞,他们除了这个,是不是就不会别的?”
面对有类家臣的吕壹,孙权根本没有必要像在朝堂上那般,收敛起自己的脾气。
但见他略有恼火地说道:
“朕派他们出任地方,是替天子牧民!是让他们替朕解决问题!不是为了让他们一天到晚只知道发文告急。”
平日里遇到这种情况,总是会尽量躲开的吕壹,此时凑上来,自然不是为了触吴大帝的霉头。
待孙权发了一通火过后,吕壹这才轻声说道:
“陛下,正所谓一年之计,唯在春耳。如今春旱,宜早为冬日做打算才是。”
孙权正气在上头,闻言更是烦躁:
“吾岂不知耶?但如之奈何?若吾亲自求雨而得之,莫说是一次,便是十次八次,亦可为之。”
吕壹继续提醒道:
“陛下,此时求雨,就算是能求得下来,恐怕已然迟矣!”
“故而臣以为,与其求雨,陛下还不如想办法求粮,囤粮以防年末之饥,方是其时啊!”
这些日子一直处于烦躁焦虑状态的孙权,听得吕壹这么一说,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误了春耕,粮从何来?”
谁都知道此事的根本,就是粮食。
但如今江南淮北,皆有旱情,谁家会有余粮?
吕壹等的就是孙权这一句。
他微微一笑,又凑得更近了:
“校事府监察文书,故臣早知陛下所忧。陛下有忧,则是臣之辱也。”
“有辱则不敢轻忘,臣打听过了,蜀地那边,粮价仅是略有所涨,听说今年的旱情,对西边的影响不大。”
孙权听到吕壹这番话,不禁惊喜交加:
“此言可是当真?”
吕壹连忙说道:
“此等大事,臣岂敢妄言?校事府与汉国交通物资,早就打听好了。”
自汉天子迁都长安后,南乡交易所虽然也跟着迁去了长安。
但设立在永安的汉吴易市,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作用。
永安易市,彷南乡交易所,每日都挂牌大宗物资价格,也承接物资交割契约。
但仅限于蜀地对吴国的交易。
不过这也足够了。
从吴地过来的一部分商队管事,终于不用再跑冤枉路,前去南乡打探买卖消息。
吕壹给孙权的惊喜还不仅于此。
“而且臣与汉国那边,已经联系过了,说是今年要多买一些粮食,那边已经在筹备了。”
孙权一听,勐地瞪大了眼:
“当真?”
“陛下,契约都已经备好了,就等陛下答应。”
“好好好!此事乃是大好事,何须等吾答应?你直接应下就是!”
虽然不知道吕壹能从蜀地那边买回来多少粮食救急,但多一担粮食,那就是多一份保证。
更何况,汉国的粮食,一向充裕。
这签了契约的,数量恐怕不会少……
想到这里,孙权又想起一件事情:
“那买粮食的钱,你从何而来?”
“陛下,这正是需要陛下答应的原因啊。”
吕壹说道,“其实这批粮食,不是府库里出钱,是荆州的大族,体恤陛下,愿意为陛下分忧。”
“他们?”孙权一怔,“他们会这么好心?”
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好心。
而是因为校事府在荆州那边,有不少甘蔗园的干股啊!
“陛下,他们当然是不会这么好心,自然是有所求的。”
吕壹解释道:
“如今交州先有夷乱,又有贼子叛乱,那些乱臣贼子,攻零陵、桂阳,其乱波及荆南。”
“其中有不少交州豪右,乃至军中将士,牵扯其中。”
“比如那叛将廖式廖潜兄弟,非但家中有不少良田,而且前些年还领着将士,在荆州屯了不少田。”
“他们的这些田产,按理来说,是要没入官府的。现在荆州那些家族,就想着把它们都买下来。”
孙权听到这里,脸上露出冷笑:
“买下来?我看他们是想护着廖氏那两个贼子的亲族吧?”
吕壹没有否认,反是顺着孙权的话说道:
“陛下,廖氏在荆州,好歹也算是豪族,廖氏两贼子的亲卷,肯定是要连罪的,他们不敢保。”
“但剩下的其他人,罪倒不致死,廖氏愿意出钱出粮替他们赎罪,倒也算是人之常情。”
两汉以来,莫说是出钱赎罪,就是出钱买官,也是正常。
孙权真要因为此事而责怪荆州廖氏,倒也犯不上。
但他心里终是有气:
“出钱出粮可以,但这价钱……”
他看了一眼吕壹。
吕壹会意,连忙笑道:
“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
“你做事素来合我心意。”孙权见此,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轻松之意,“只是这个事,事关重大。”
“既然他们愿意出钱粮,那就莫要客气,这个时候,可不是讲交情的时候。”
有冤大头送上门挨宰,吴大帝肯定不会小气。
再看看吕壹,孙权有悲有喜:
满朝文武,竟不如一个校事府能为朕分忧,要汝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