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汉军支援的攻城器械和义从军的协助,就算郭淮再怎么给魏军加坚守光环。
但在普贺于和郁筑革建的死命督促下,鲜卑胡人不要命地进攻,山寨上的魏军终是有些渐渐挺不住了。
“杀!”
耗尽了寨里的滚石檑木,填平了寨前的壕沟,推掉了寨前的鹿角,撞开了寨门……
每前进一步,都有鲜卑部族的勇士倒下。
普贺于早就杀红了眼,只待寨门倒下后,他不顾郁筑革建的阻拦,亲自领军冲入寨内。
寨内残存的魏军还试图反抗,但这些日子以来连续不断的厮杀,早就透支了他们的力气和精力,让他们疲惫不堪。
此时的他们,哪里比得上轮番休息的胡人?
很快,寨内的魏军被屠戮殆尽。
憋屈了许多天的鲜卑人终于欢呼起来。
只是在这个欢呼起里,有着一丝那么不和谐的声音。
“干什么?这是我们的东西!”
“什么你们的东西,难道我们没有出力吗?”
“没错,没有我们的帮忙,你们能拿得下来?谁抢到就是谁的!”
“你找死?!”
“哟呵?想动手?怕你们?”
“锵!”
“哗!”
兵器出鞘的声音。
“干什么?”
普贺于杀屠数名受伤的魏兵,心头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此时看到寨内有人起了争斗,连忙大喝。
“大人,他们在抢我们的东西!”
部族的勇士看到普贺于在踏步走过来,脸色一喜,连忙指着对面告状道。
普贺于的目光顺着部族勇士所指,落到正持刀以对的义从胡人身上。
义从胡人丝毫不畏惧,迎着普贺于的目光,甚至还冷笑一声:
“普贺于首领,这个营寨,我们也有功劳拿下来,怎么?难道连收点战利品的资格都没有?”
守寨的魏军都是精兵。
精兵就意味着武器好,铠甲也不差。
这些都是所有胡人为之垂涎的东西。
就算是这些年来,因为汉军制式兵器不断更新换代,凉州义从胡人从大汉手里得到了不少好武器。
但铠甲这种东西,是永远不可能落到他们手上的。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不禁武器的大汉,个人所能用的两样东西,是绝对的违禁之物。
一个是重弩,一个是铠甲。
谁要是敢私藏,直接就是以造反论。
眼下两拨人所抢的,就是一具身披铠甲的魏兵尸体。
准确地说,是尸体上的铠甲。
看到尸体上的铠甲,普贺于就立刻明白过来,他义正辞严地对义从胡人说道:
“此战,乃是我部族勇士不惧生死,用许多性命换来的,你们不过是在旁协助,就算是要战利品,那也得等我们挑选之后……”
“放屁!没有我们的攻城车,你们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都是厮杀汉出身,义从军是冯郎君的狗,又不是普贺于的狗,甚至和普贺于还有些过节。
看到普贺于一开口就想拉偏架,领头的义从胡人直接开骂道:
“谁不知道你们是穷鬼?等你们先挑,怕不是只给我们留个亵绊(内衣,说不得连亵绊都要被你们扒去!”
普贺于闻言,脸上微微一变。
事实上,他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有些魏兵身上的衣服,布料看起来不错,就算是沾了血迹,拿回去洗洗就是了。
此时被人叫破,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
“你想找死?竟敢侮辱于我!”
才打完了魏贼,大伙火气皆未消去,眼看着就要起内讧。
这个关键时刻,只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大家怎么都亮着兵器?难不成还有魏贼么?”
众人转眼看去,两个俊美男子正陪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郎君走入寨中。
上等牛皮靴子踩在倒下的寨门上,“咔咔”作响……
同样的情形出现,不是冯郎君是谁?
看到冯刺史,普贺于眉头就是一皱。
义从军看到冯刺史,当即就是大喜。
在了解了双方的争执后,冯刺史看向普贺于:
“普贺于首领,郁筑革建来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你现在这个态度。”
冯刺史的声音并不大,但普贺于方才所言,有失公允。
如今再这么被人当众点出有求于人这个事情。
让普贺于只觉得脸如火烧,羞愤欲死。
他甚至看到了冯刺史脸上尽力掩饰的鄙夷。
热血直冲脑门之下,普贺于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伸手按住刀柄:
“你什么个意思?!”
“锵!”
姜维与赵广齐齐上前半步,刀出半鞘!
“哗啦!”
方才还欢呼的众人一下子就分成了两个阵营,剑拔弩张。
冯刺史盯着普贺于,淡淡地说道:
“你确定要跟我动手?”
这时,只听得不知谁在角落说了一句:
“这些鲜卑胡儿,最是无义!先前袭击我们义从军的,听说可不就是他们?”
“哗!”
这句话犹如水滴掉入了烧滚的油锅。
普贺于因为暴怒而开始扭曲的脸,即便是太过黝黑,也可以看出泛起了血红色。
他好像一头狂野的猛兽,用沙哑的声音恶狠狠地叫道:“谁说的?”
有人站出来,面带轻蔑之色:“敢做不敢承认么?杂胡!呸!”
“我要杀了你!”
普贺于已经失去了理智。
“拦住他!”
冯刺史厉声大喝。
面对冯永,普贺于可能还要多考虑一下。
但什么时候,这些给汉人当狗的家伙,也敢这么当众挑衅自己了?
真要是忍下了这口气,那在族人眼里,他怕是连妇人都不如,以后指望有威信去领导部族?
大鲜卑的勇士,什么时候会听一个窝囊废物的话?
普贺于的动手,冯刺史的下令,相当是给剑拔弩张的双方发出了明确的信号。
山寨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大人,大人,不好啦!”
山下的营帐,一个鲜卑胡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进来,把正打算偷偷喝茶的郁筑革建吓了一大跳。
他正要破口大骂,只听得鲜卑胡儿用嚎丧的声音叫道:
“大人,普贺于大人,被人杀了!”
“咣当!”
珍贵的瓷碗掉到地上,上好的茶叶溅了一地。
郁筑革建猛地揪住胡儿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被杀了?怎么会被杀了?魏贼不是已经败了吗?”
“是汉人啊,不是,是那些胡狗,也不对,不知道是被谁杀的,当时很乱,太乱了……”
鲜卑胡儿语无伦次,惊魂未定。
“emmmmm……”
山寨里,冯刺史看着身上被捅了七八刀,还中了五六箭,死不瞑目的普贺于,摸了摸下巴:
“这死得有点冤啊!”
你说这中了七八刀也就算了,怎么在这种混战中,这种破甲长箭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尽往他身上招呼呢?
现在山寨已经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量的无当营和亲卫营将士接管。
鲜卑胡儿在方才的混乱中,死的死,逃的逃。
山下,杨千万和秃发阗立,已经开始调动大军,向鲜卑胡人的营地逼进。
解开外铠,再解开铠甲下面的袍子,袍子里头居然还有一层细铠软甲,冯刺史吐出一口长气:
“这天真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