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一切都是在主帅的掌握之中。
“莫不成那曹贼,早知兄长要出兵东出萧关,所以这才设下了这等计谋,就是想要截击兄长?”
赵广心直口快,又没有什么顾忌,当下便第一个开口说道。
“断然不至于。”关姬是除冯永以外第一个知道的消息,她早就考虑过这个可能。
“曹真没有那个胆气,敢拿整个安定来做君侯的诱饵,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敢,也不可能等君侯全部拿下安定之后才会出现。”
魏法严峻,失地是要受到重罚的。
更何况是故意失去一郡之地?
这种授敌以威胁长安的险地,变故太大,就算制定的计划再严密,谁能保证后面不会出什么漏子?
真要来个弄巧成拙,那就是相当于把关中拱手相让。
“关将军的意思是,曹真本来就是想偷袭萧关?这一次是凑了巧?”
抛去与冯永的各种关系不说,张嶷是校尉府军中最有能力的人物,同时也是冯永最为看重的将领。
他以怀疑地目光看向关姬。
关姬轻轻摇头,脸上亦有不解之色,略有迟疑地说道:“有这个可能,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直看着沙盘沉默不语的冯永突然轻轻一笑,“当然不对。就像关将军方才所说的,若是曹真当真要偷袭萧关。”
“那么他就应当是时时关注安定这里,而不是等安定丢了才过来。”
“更何况,他直接在安定布置大军不好么?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么轻易地打下安定?”
赵广略有烦躁地挠挠头,“这也不对,那也不是,那曹贼为何又这么凑巧出现在萧关下?”
冯永却是卖了个关子,他点了点某个角落:“石仲容,你来说。”
才刚刚投靠了冯永,就遇到这种事情的石苞,正在自艾自怨地把自己躲在最角落:
本以为遇到了关将军,就会转运,没成想自己倒霉到这种程度,竟然把所有人都带入了绝境。
他悄悄地躲在角落里,就是不想让人记起注意到他。
没成想冯君侯极是眼尖,一下子就把他叫了出来。
“啊,君侯,君侯,这个真不关我事,我也不想这样的!”
石苞一个激灵,连忙叫道。
于是大伙皆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个新人:你这个话是几个意思?
看到这家伙这么个不争气模样,冯永也不禁深深地疑惑起来:我特么不会真看走眼了吧?
“汝身为军中参谋,这等出谋划策之事,正是你的本职,怎么叫不关你事?”
要不是让暗夜营仔细盘查过这个家伙在安定的所有活动轨迹。
还有这时代的奸细手段太过原始。
冯永几乎就要怀疑他就是曹贼精心打入自己内部的奸细。
“你初来时,曾与我有言,若是你为曹贼谋划,当如何入侵陇右。”
冯永敲了敲案几,示意道,“你觉得,曹真此次所为,会不会当真就是如你所言?”
石苞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原来不是怪我的霉运啊!
他定了定神,这才有心情看向冯君侯面前的沙盘,然后惊叹一声:“此诚军之利器也!”
冯永额头青筋直冒,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在霍霍跳动:
你站在这里半天了,敢情连沙盘都没看到?脑子呢?
“你这不是废话!”
赵广不愧是冯永的亲弟弟,当下跳脚道,“兄长问你话呢!不知道事情紧急?”
石苞吓了一大跳,现抬头看去,果见君侯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某,不是,小人,呃,末将……”石苞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在校尉府的众人面前发言。
同时旁边还有一个面色不善的冯文和盯着他,更是让他心里发毛。
“军议当前,像什么样子?”
关姬面带寒霜,斥了赵广一声,然后又看向石苞,温言道,“当日我亦闻石参谋之言,深觉有理。”
她又把石苞那天所说的话给众人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
“石参谋既然想过曹贼如何袭击陇右,可见确是腹有良谋,却不知对如今的情况,可有解决之道?”
冯永隐蔽地看了一眼关姬:不愧自家婆娘,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话。
既然曹真最初不是为了袭取萧关,又不是以安定为诱饵引自己入彀,那么最有可能原因就是:
曹真很可能采取了石苞当日对自己所说的办法,以一部分兵力牵扯住汉中,然后再以大军袭击陇右。
在石苞的计划中,汧县是发起进攻的最合适位置。
所以曹真领大军从汧县过来,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众人得知石苞当日所提的计策,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同时看向石苞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钦佩。
而石苞则是感激地看了关将军一眼,然后这才低头认真地看向沙盘。
只是他对沙盘还不甚熟悉,在上头找了半天,还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下额头又开始冒汗。
“石参谋要找什么?”
“汧县。”
关姬拿着长鞭,点了点沙盘上的一个位置。
“还有,还有萧关,乌氏城。”
石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待关姬再给他点出来之后,石苞这才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指了指乌氏城说道:
“君侯有所不知,这乌氏城有一山,名曰龙池山,从这里有小道,直通回中道。这曹真大军云集萧关城下,后方必有大量粮草。”
“若是君侯以大军与曹真相持,再遣一队精兵,从此小道出发,断其粮草,即便不能大胜曹真,亦能逼其退兵。”
听到石苞这番话,冯永一下子就瞪大了眼:你还真有办法?
“这龙池山有小道通回中道,你是如何得知?”
冯永忍不住地问道。
计毒莫过于绝粮,若是石苞所说的是真的,那么,曹真这一回,说不得就是要给自己送一波人头。
石苞憨厚一笑:“不敢瞒君侯,末将这些年,走过不少地方,听到的地方传闻亦不少。”
“这乌氏县龙池山,其实曾在方望所著的《辞谢隗嚣书》曾有提起,故小人去年还曾专门去那里瞻仰了一番。”
很不明觉厉的样子……
冯君侯沉吟了好久,这才问道:“方望是谁?”
这隗嚣我知道,就是当年王莽乱汉时割据陇右和凉州的人物。
可是这方望……我没听说过啊!
石苞看着冯永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在思考此计的可行性,却是没想到对方竟是问出这个话来。
他差点被口水呛,只好给冯文盲解释道:
“君侯连方望……咳,方望便是,呃,当年隗嚣被推举为上将军,便遣使聘请平陵人方望,以为军师。”
“后隗嚣欲归伪帝刘玄(更始帝,方望以为刘玄未知能否成事,劝之不听,便辞谢而去,故有《辞谢隗嚣书》一书。”
“书中有言:乌氏有龙池之山,微径南通,与汉相属,其傍时有奇人。末将曾到彼处,亦是存了访奇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