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攻下六安城,那么大吴在江淮就有了一个立足点,同时还可以威胁合肥的侧后方。
到时不管合肥如何城坚墙固,魏贼也只能放弃。
陆逊想到这里,又特意派出精兵,让他们注意防备合肥方向过来的魏贼。
至于六安城的后方,则是芍坡湖,乃是春秋楚相孙叔敖主持修建的水利,用以灌溉周围田地。
寿春与六安城隔湖相望。
魏国从来没有想过吴国会绕过巢湖,攻打六安城。
所以并没有在芍坡湖布置有水师。
魏军想要增援六安城,要么是从合肥直接出兵,要么是从寿春派兵,绕芍坡湖这么一个大圈。
“陆逊此人,果然是善用兵者也,打了我等一个措手不及。”
满宠得到六安城危急的消息,连忙召集诸将军议。
看着眼前的舆图,诸将皆是焦虑无比:
“前将军,六安城小,怕是难以坚守,我等当尽快派出援军才是!”
满宠目光闪烁,盯着舆图,却是没有立刻说话。
若是六安城落入陆逊之手,那么吴虏就可以从六安城进入芍坡湖,进犯寿春。
这就是活生生的从濡须口进入巢湖攻打合肥的完全翻版。
唯一不同的是,大魏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扬州防线,全面沦陷。
到时扬州大部就要落入吴虏之手。
中原门户从此大开矣!
“救肯定是要救的,但不能直接从合肥派出援军,毕竟谁知道濡须口那边,孙权会不会真的领军过来?”
思索了好久,满宠这才缓缓地说道:
“王刺史乃是勇将,让他守合肥挡孙权,当是无虑。寿春城已经召集了不少人马,现在正好派去增援。”
说到这里,满宠顿了好一会,这才继续说道:
“只是援军不能走合肥那边,陆逊既然敢偷袭六安城,他不可能不防备合肥派出援军。”
底下的部将听到这话,更是焦虑不解:
“将军,若要增援六安城的话,走合肥是最快的路程,若是不走那里,拖延过久,只怕六安城危矣!”
满宠却是不为所动:
“六安成虽小,但城墙坚固,且城中兵精将劲,只要将士一心,固守待援,则可守久也。”
“陆逊虽善用兵,但吴兵不善陆战,更别说攻城,故庐江暂时无忧也!”
说着,他的眼睛闪过冷光,“吴虏利于船战,以前其不来尚欲诱致,舍船二百里而来,灭之正当其时!”
“马上派出快马,就说吾会亲自领军前去救援,让庐江将士安心守城。”
紧急整顿寿春城兵马以后,满宠亲自领军,逆淮水而向西,然后在决水与淮水相交处,顺着决水南下,绕到了庐江的西边。
而此时,六安城的攻防战,已经达到了白热化。
护城河早就填平了,六安城下已经铺了一层尸体。
陆逊最初的担心成了现实。
六安城虽小,但却难攻。
现在已经开始派军中各将部曲亲自上阵,仍然无人能在站稳在墙头上。
最接近的一次,也不过是能攻上城头,然后被赶了下来。
陆逊没有关心六安城下的情况,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地投向了东边。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六安城肯定是能拿下来。
可是东边合肥方向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有些不安。
毕竟按日子计,若是魏贼要增援六安,此时早就有动静了。
这种有些反常的情况,让陆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想起陛下仍是屯兵濡须口,根本没有进入巢湖,陆逊心里又有些无奈。
虽说是诱敌,但六安城的战况这般激烈,若是有人能领兵进入巢湖,进逼合肥,给魏贼压力,那就更好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有些燥热地松了松身上的羽绒服。
满宠此人,颇有才干,又是曹操留下的老人,可不能小视。
反常的平静,不可小视的对手,再加上常年领军的敏感性,让陆逊心里的不安变成了怀疑。
“来人。”
“上大将军。”
“传令下去,今日攻城,提前收兵。”
“诺!”
攻城正急的时候,突然缓了下来,对守军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可以抓紧时间修补城墙,让疲惫的将士得到一些喘息时间。
但对于急于要攻下六安城的吴军来说,却是不啻于后面要用更多的人命去填。
“上大将军,城中贼人看来已疲,为何突然要收兵?”
“吾恐贼人有所图耳。”
“莫不成是合肥那边有动静了?”
“正是因为合肥无动静,故吾才心忧耳。”
“将军何忧?”
“合肥不见满宠踪影,吾如何不忧?”
陆逊叹了一口气,看向那伤痕累累得六安城城墙,心头莫名就想起了前年的萧关大战。
听闻冯永领军出萧关后,连破数城,吞并安定后还能回身以少胜多,大败曹真。
蜀人这些年来,接连拓土,如今已经打开了关中大门,全面进逼。
而吴国这边,虽有石亭大胜,但却仍是一直被合肥压在江南,不得突破。
陆逊心里头就是一阵气闷和焦虑。
冯永是怎么做到连破数城的?
“说不得陛下已经在巢湖吸引了魏贼,让其不敢分兵?”
听到这个话,陆逊嘴角一抽,瞟了一眼说这个话的将领。
这个话,别人可能会信,但陆逊又岂会不知真假。
自从陛下在逍遥津被张辽逼得“走登高冢”、“蹴马趋津”以后,心里对合肥实是又恨又有些惧。
所恨者,无一日不欲下合肥也。
所惧者,无十万大军,不敢临合肥城下也。
现在濡须口,不过是诱敌,哪来的十万大军?
故陛下这才裹足于濡须口,不入巢湖耳。
第二日,终于有吴军探马给陆逊带来了他最想要的消息:
“急报!上大将军,西边的安丰郡,似有魏军!”
还没等探子把消息详细说来,陆逊已经猛然惊醒过来:
“不好!满宠乃欲断吾后路耳!”